“確定了不是常景奕做的,是不是很不開心?”一向以冷靜出名的盛許在黎輕灼麵前屢戰屢敗,此時更甚。
他的眼睛通紅一片,這還是極力忍耐的結果:“對它好奇了這麼久,現在終於知道是誰了,你反而不感興趣了是嗎。”
黎輕灼捏杯子的手緊了緊。
他切實感受到了他與盛許之間的問題。
他們誰都不夠坦誠,誰心裏還都藏著隔閡。
黎輕灼認為盛許一直恨他,而盛許一直害怕黎輕灼的情緒與他無關,他並不信任黎輕灼。
“……盛許,”黎輕灼不再笑了,他難掩悲傷地盯著盛許的眼睛,瞳孔深處裹挾著心疼,音色微顫道,“你其實沒有必要替我……”
“我蓋小學怎麼了?”盛許打斷他,語速很快,也很不理智冷靜,“我再問你一遍,你知道是我以後很失望嗎?你連問都不再問我,不是常景奕你是不是特別失望?”
“沒有,不是,”黎輕灼把杯子放在茶幾上,走進盛許,有點語無倫次,“盛許,我的意思是……”
誰知道盛許根本不讓他繼續說話,咬著牙道:“那常景奕曾經是你的男朋友、未婚夫,他可以肆無忌憚表達對你的感情與珍重。”
“我呢?我呢——?!”
怒吼的聲音毫無阻礙的衝破耳膜,似是發出了振聾發聵的聲響。
盛許像是一頭被關在籠子裏的困獸,明明眼前的人把他傷得鮮血淋漓,他依然自己伸手將籠門鎖住,防止自己傷害到他。
盛許後退一步,垂首緊盯地麵,纖長的眼睫在控製不住地微顫。
黎輕灼怔愣住,他下意識又上前一步。
可盛許也又退了一步。
“……小盛許,”黎輕灼啞聲說道,“別退了,我哄你也得讓我追上你啊,你這樣……我抓不住。”
盛許果然不再動,剛才的姿勢也沒有變化。
黎輕灼終於靠近了他,抬手摸他通紅的眼睛。
平日裏的花言巧語、能說會道在這時再次失效,他全然不知道該怎麼做。
盛許不拒絕他的觸摸,低聲說:“每個人都可以愛你,隻有我不可以。”
“……”
黎輕灼眼底霧氣濃重,怎麼都逼不回去,眼睛更是酸澀得越發厲害。
他知道自己和盛許之間一定會發生一場爭吵,等這一天到來他一定會不知所措。
沒想到不知所措是有,可更多的卻是鬆了一口氣。
黎輕灼穩了下情緒,盡量放低聲音說:“我穿著睡衣能去哪兒啊,我在家裏為什麼要出去。我隻是渴了,下來倒杯水喝……別生氣,別害怕了。”
明天似乎是個大好的晴天,花園裏有小蟲子在叫。
很輕,又能讓人聽見,好像是什麼隱藏得並不好的心事。
客廳裏很久都沒人再說話,黎輕灼想多哄哄盛許,嘴巴輕動正要開口。
就聽盛許再次出了聲。
他低聲說:“我就隻剩下這麼一點念想了。我知道是我給你造成了困擾,但是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麼……我隻是想自私地陪著你,繼續你想做、卻暫時不能再繼續的事情。”
在無人知曉的歲月,在無人踏足的角落。
他的這場輕飄飄的繼續卻足足有六年。
如果算上更前麵,就是……12年。
12年啊,黎輕灼想,他都在幹些什麼。
酸澀瞳孔裏的溼潤終究還是沒忍住,黎輕灼的淚一下子滑下來。
他哽咽出聲道:“盛許……我……”
他說:“我何德何能啊。”
盛許依然垂著眸子:“因為你是黎西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