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這便在他麵前坐下來,看著他問:“你應該對四九城很熟吧?”

小夥子點頭,“嗯,從小就是胡同串子,在這裏混大的,滿四九城,前門午門正陽門,東單西單王府井,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阮溪就是想到他應該很熟,所以才來找他的。

她自己去年逛過幾天四九城,那隻是走馬觀花。學校裏同學間的關係雖然不錯,但能幫到她校外忙的也沒幾個,所以她就想到了來找這個修車小夥子。

但是開學後她過來找了幾次,修車鋪都是關著門的。

感覺自己是找對人了,阮溪看著他說:“我叫阮溪,你叫什麼?雖然咱們不熟,你還坑過我,但也算認識一年了,從今天起正式交個朋友吧。”

小夥子忽端起架勢道:“我叫謝東洋,人稱四九城謝三爺。”

阮溪:“……”

她看著謝東洋,“咱別吹牛了成嗎?”

謝東洋清清嗓子,“你有什麼事找我幫忙。”

阮溪不跟他繞彎子,“我想買一台縫紉機,可我手裏沒有票,也不想去黑市買票買新的,太貴。我還是想買一台二手的,你有沒有門路?”

說完她又道:“也不白找你幫忙,我給你錢。”

謝東洋看著她,“三爺我可不是在乎這幾個錢的人。”

阮溪吸口氣清一下嗓子,“我看三爺您剛才目露憂思在看雨,這段時間也都沒開門,您是遇上什麼煩心的事了嗎?要不您說出來,我幫您參謀參謀。”

謝東洋盯著她看一會,想起她是北大的,便忙換了表情和語氣道:“還真是遇到事了,這不是改革開放了嘛,是不是我們老百姓也能上街擺個攤賣點東西?”

因為是首都,政策落實下來還是快的。

阮溪衝他點點頭,“可以的,就是會被人瞧不起。”

尤其是這剛開始的階段,大家的思想還停留在之前的政策裏,十幾年的觀念一時間改不過來,便十分瞧不起這種投機倒把的行為。怕被指指點點,做的人也少。

在大家眼裏,還是有編製有工作才體麵才叫人看得起。

在街頭上擺攤賣東西的,會被視作沒有工作無所事事的小流氓。

當然,確實也都是那些沒有工作的人,沒辦法才會幹這個,實在找不到工作總不能在家躺著等死,總要想辦法賺錢,而有正經工作的人看都不屑看一眼。

謝東洋說:“我不怕被人瞧不起,隻要能賺錢就可以。你是大學生你應該比我們有見識,你說我是守著這個修車鋪更賺錢,還是出去擺攤賣東西更賺錢?”

阮溪毫不猶豫道:“擺攤!”

謝東洋看著她,“你說說為什麼?”

阮溪道:“因為國營商店太少,商店裏的商品也太少,而城裏的居民很多。現在擺攤的人也特別少,隻要你能進到貨物,你想一想,有多少東西賣不掉?”

謝東洋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樣,“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我家裏人不同意。”

阮溪道:“四九城的謝三爺還要聽別人的?”

謝東洋瞬間挺起胸膛腰杆來了,“你……說得對!”

但片刻他又塌下腰來,“可是去哪進貨呢?憑我這麼了解四九城,也沒找到地方進貨。在郊區找了一些廠子,都說不讓私人拿貨,必須要有單位的證明。”

他這些日子沒來修車鋪,也就是出去跑這個去了。

阮溪看著他:“我找到了幾個,我帶你去。”

她找的時間足夠長,用了一整年的時間,先是摸清了所有廠子的地址,然後在國家政策有變動的時候,又去挨個問了他們廠子裏的政策上有沒有變化。

謝東洋眼睛一亮,“真的?”

阮溪點頭,然後把話題拉回去,“縫紉機的事,你能不能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