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謝瑉高高興興撬掉一塊磚,以為可以窺見裏麵,卻發現此牆正無窮厚,好像沒人能挖到底,也沒人能夠真的打動他。
隋仰是永遠可以保持冷靜的那種很現實的人,隻做有希望的事,現在應該也是一樣。
謝瑉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找不到解決之道,隋仰會不會因為他太麻煩,放棄拯救他,把他送到一個陌生的無人之地,讓他在兔子身體裏孤獨終老。
如果玩具兔子會老的話。
“謝瑉,你睡了嗎?”謝瑉正在暢想自己的悲慘未來,忽而聽見隋仰說話。
隋仰側身過來,謝瑉在昏暗得隻剩夜燈的房間中,看見隋仰的眼睛。他看不清隋仰的眼神,但是覺得隋仰是專注的。
“沒有睡著。”謝瑉說。
“在想什麼?”隋仰低聲問。
謝瑉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小聲說:“沒想什麼。”
隋仰伸出手,搭住壓著謝瑉的被子,謝瑉覺得他的手重重的,壓得自己不舒服,隔著被子用後腿踢了一腳,隋仰假裝沒感覺到,一動也沒動,又說:“謝瑉。”
“很重。”謝瑉說。
隋仰才把手往下挪了一點點。
不知怎麼,謝瑉還是改不掉自己的心直口快,鬼使神差地開口問:“隋仰,你把我帶回來,不覺得很麻煩嗎。”
隋仰頓了頓,對他說“不覺得”。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隋仰把蓋著謝瑉的被子掀開,很輕地捏著謝瑉的背,把謝瑉捉起來,放到離他非常近的地方。他的臉幾乎要貼住謝瑉,告訴謝瑉說“我不會覺得麻煩”。
謝瑉還是談不上相信,但隋仰說出來是認真的,他便沒有質疑。
因為隋仰這樣耐心和溫和的樣子和從前太像,幾乎絲毫沒有不同,而且謝瑉被迫貼在隋仰旁邊,一動就可以碰到隋仰的臉。
謝瑉也和從前一樣控製不住自己,腦袋裏不爭氣地浮現自己和隋仰過去的細節。
讓他覺得失落、不甘心、多餘可是又心動的那些。
父親出事後,隋仰生活很艱難,但他看起來沒太大變化。他本來就是彬彬有禮和不卑不亢的,在實驗課還是常喊謝瑉小學生,態度和往常一樣隨意大度。
起初謝瑉是因看不慣其他同學那幅躲瘟神的樣子,才主動和隋仰一組,除了每周兩次的物理實驗,他們並沒有私下聯絡。
開學第四周,老師開始布置小組課題作業,需要學生在課後完成,兩周後要一起做報告。謝瑉才問隋仰要聯係方式,想約周末找時間一起寫。
那天隋仰拿出手機,謝瑉一眼就看見他的手機屏是碎的。裂紋在屏幕左下角,靠近左邊的數字和字母都不好打。
謝瑉抬頭看了看隋仰,隋仰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手機碎屏很正常,但是他按了幾次一,都沒有按出來。
不知怎麼回事,謝瑉覺得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隋仰的隱私,突然心跳得很快,馬上說:“你號碼給我。”
他拿出自己手機,輸入隋仰報給他的手機號,給隋仰打了電話,免去了隋仰輸號碼的步驟。
放學以後,司機接了謝瑉和謝程回家。
謝瑉還記得那天是陰天,路上車不多,謝程戴著耳機,坐在他旁邊大聲唱很難聽的歌,而隋仰碎掉的手機屏幕一直在他腦袋裏晃。
路過商場時,謝瑉叫了司機一聲,說自己和同學有約,讓司機在商場門口停了,獨自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