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很高興的,好好對它。”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另娶呢。”
周敬嶼漠然地問。
“為什麼另娶?為什麼?因為你們不懂,隻有自己的兒子才是自己的,我沒有親戚,沒有任何親人,朋友是靠不住的,隻有血緣才最牢靠,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媽,你,我沒有其他人。”
“可是你媽家卻有很多人,她是獨生女,卻有很多親戚,堂哥表哥叔叔伯伯……水太深了,千絲萬縷。”
“尤其是你母親去世後,我不生孩子,你將來拿什麼和那些人競爭?誰會幫你?我有一天老了又誰會幫我?”
“你以為你外公外婆希望把留給女兒、留給你的東西分給別人麼。”
“說來說去,你還不是為了你自己。”周敬嶼冷笑。
“是又如何?”
“我這樣的人,不為自己留點退路怎麼行?”
“罷了,這些也不重要了,我隻是不懂,你為何要在那個時候冷落我。”
周敬嶼問完這個問題後,房間裏長長久久的寂靜。
很靜很靜。
珠寶是有感應的嗎?
或許是窗外的陽光沒有那麼好,鑽石也比剛才黯了幾分。
“因為。”
“沒有人愛我,隻有你媽愛過我。”
周淺山沉默了幾秒,看向那件珠寶,指間還夾著雪茄,一字一頓地道。
薑梨也愕然抬起頭,從來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周敬嶼指間也僵了一下。
周淺山卻笑了一下,自顧自地講了下去,“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現在根本不懂什麼叫作不幸,我那個時候卻是真正的不幸。”
周淺山坐直了一些繼續,“你們體驗過沒東西吃的滋味嗎?隻能在垃圾桶裏翻東西,體驗過睡在橋洞裏麵嗎,隻有些破塑料袋。”
“沒有,都沒有,你們都比我好命。”
“我一直到十四五歲,都沒正兒八經讀過書,後來有一些女人開始喜歡我,我才算是能吃飽飯,能有力氣工作。”
“那個時候很亂,比現在亂得多,我就跟了一個大哥,每天也不知道在幹什麼,渾渾噩噩的。”
周淺山說到這裏,語氣都很平常,眼角卻細微地動了一下。
“直到我認識了你媽,你媽和那些女人一點都不一樣,她不喜歡我打架,也不喜歡我去為她出風頭,也不喜歡我賣命賺來的錢,不喜歡我做那些我原本以為對的事。”
“她隻希望我學習,好好生活。”
周淺山說到這裏,神色間閃過一絲溫柔,那一刹那,讓薑梨想到周敬嶼看自己的樣子。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周敬嶼依舊冷淡地問,語氣聽起來卻平和許多。
“她有錢,和同學逛街,我搶了她的名牌包,後來她們家保鏢過來打我,就認識了。”
房間裏很安靜。
“後來呢。”
“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我開始學習,二十多歲考上了大學。”
周淺山彈了彈煙灰,道。
“那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沒有關係,隻是你不明白,從來沒有被人愛過是什麼感覺。”
“就像是地上的一隻野狗,誰都可以過來踹上一腳。”
“沒有人愛我,隻有她愛我,可是。”
周淺山說到這裏,眼底卻閃過恨意,“可是她去離開了。”
“周敬嶼,那段日子我不想見到你,我討厭你,我憎惡你,我甚至恨你,我看見你的臉,就會想到你母親。仿佛不斷提醒我告訴我,我這種人就是不配被愛的。”
“就算被愛,也會失去。”
“……”
房間裏再也沒有人出聲。
薑梨將珠寶合上了,黃銅小鎖扣緊時發出嗒的一聲。
周敬嶼久久無言。
良久,牆上的掛鍾鐺鐺鐺響起,居然已經十二點多了。
周敬嶼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起外套,“我們該走了,下午預約了領證。”
“去吧,讓小護士進來,把我扶到搖椅上。”
周敬嶼點了點頭,叫來了小護士。
護士凶巴巴地瞪了他們一眼,將沙發上的周淺山撐著扶到了搖椅上。
護士年齡不大,周淺山雖然瘦了,也是成年男人。最後那一把沒扶穩,周敬嶼趕忙幫忙搭了一下。
“快走吧快走吧。”
“別錯過好時間了。”
“梨梨,記得戴上我的珠寶。”
周淺山躺了下去,慢悠悠地道。
周敬嶼在原地站了一會,垂眸看向手背上那一處濕熱的水珠痕跡。
他又看了一眼周淺山。
周淺山閉上眼睛,已經開始休息了。
周敬嶼嘴唇微動,指間抹掉那處燙人般的淚痕,轉身離去。
周淺山繼續在搖椅上享受著冬日難得的陽光,聽見隱約的那一個字,唇角終於稍稍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