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聽過一句話,兒女都是父母債,一輩子都還不清。東坡先生詩言:‘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弘時阿哥現在尚且年輕,還不能體會皇上的一片苦心,再過幾年,他自然能明白,皇上不過是盼著他能平安順遂罷了。”
胤禛聽了,神色平緩了些,上下打量著蘇培,淡笑起來:“沒曾想你還有如此智慧之時。罷了,罷了,我念著那個刺頭作甚,你去傳畫師到禪房來,讓他畫些打坐的畫。”
嘿,瞧這事情的走向,真是令人猝不及防。
蘇培暗自罵了自己一句活該,他就不該表現出難得的深度,這下吃苦倒黴的,換成了他了。
胤禛見蘇培磨磨蹭蹭,立刻冷笑一聲:“我瞧你是皮癢了,平時你不陪著我換裝作畫也就罷了,今日打坐之事,你休想逃!”
第58章
前朝政事實在太繁忙,胤禛又是那種事無巨細,追求完美的個性,嚴於律己更嚴於律人,他的愛好隻能暫停。
蘇培鬆了口氣的同時,卻每天都緊著頭皮在當差,像是在走鋼絲一樣,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粉身碎骨。
弘時的問題,對胤禛來說,現階段還不算要緊,主要在忙年羹堯鬧出來的風波。
曾經的海誓山盟,變成了“舊愛的一個巴掌”,胤禛與年羹堯這對好基友決裂了。
年羹堯的狂,終於冒犯到了胤禛,能精準揣摩聖意的聰明人,比蘇培想象的還要多。
很快,參揍年羹堯的折子,排山倒海般送到了胤禛麵前。
胤禛寫了折子訓斥年羹堯,原本賜給年家的爵位,所有的尊榮,變成了懸在年家頭上的一把刀。
年羹堯被革職,解押到京。
蘇培全程看在眼裏,認真琢磨過胤禛的行為與想法。
興許有那麼些過河拆橋的意味,把豬養肥了好宰的想法也有,可沒有年羹堯的配合,他能像怡親王與張廷玉他們一樣,清醒老實些,絕對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說到底,還是性格決定命運。
蘇培暗叫了聲好險,其實他亦一樣,認為有權勢不能用,那要這權勢有屁用?誰能拒絕享受囂張跋扈的筷感?誰不想高高在上,接受萬人跪拜?
這就是權勢的終極意義,不然就是封你為宇宙之王,你還得夾著尾巴過日子,這個王誰要啊?
如果說讓蘇培跳出來,站在上帝的視角看,他能寫出一本長篇巨著,論述如何做人,如何做臣子,顯得比愛因斯坦都要聰明。
可他現在身在其中,故事對他來說,誰不定就是事故,他的視線不能離開胤禛左右,要能察言觀色,及時成為胤禛的左膀右臂。
胤禛好似也曾對年羹堯說過,他視其為左膀右臂。蘇培隻要一想到這些,雖然在溫暖的屋內,心卻像外麵寒冬臘月的天氣一般冷。
除了這些,蘇培還時常感到,自己缺了一隻胳膊,都快變成幻肢痛了。
冬日天黑得早,蘇培正準備喚人進來點燈,看到徐阿水鬼鬼祟祟在門口張望,他走過去,低聲訓斥道:“你做什麼?”
這些時日朝政緊張,徐阿水跟在蘇培身邊多年,比以前機靈了不少。
不用蘇培提醒,他主動低調了起來,連最愛的賭錢都少了好幾次,難得有了幾十個大錢的積蓄。
在外麵算得上老奸巨猾的徐阿水,在蘇培麵前,還是如以前那樣,就是一張白紙,喜怒哀樂全部擺在臉上。
此刻他看上去頗為糾結,遲疑了片刻,低聲說道:“蘇爺爺,年主子病了,宮裏的人求了來,說是想讓皇上前去瞧瞧。”
蘇培愣住,年貴妃的身體,說不好呢,又強悍得很。
畢竟身體不好的話,就很難受孕,她卻能傲視群芳,一個孩子接連著一個孩子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