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舒了口氣:“旁人眼裏,薑家乃百年簪纓世家,有祖輩們打下的基業在,子孫後BBZL 代定能永遠昌盛,可時過境遷,薑家這棵百年老樹已然呈現出衰敗之勢。聖人如今年過半百,可這儲君之位卻遲遲未立,朝廷暗潮湧動,不乏結黨營私之舉,為父身陷皇權之爭的漩渦,如何能獨善其身。”

他眸光閃爍,字句滄桑,背後所牽涉的朝堂大事更讓人心驚膽戰。

薑妧垂著眼眸,故作不解:“阿耶說的這些太過晦澀,妧兒不明白。”

薑沛透過煙霧瞥她一眼,繼續道:“原本這些事不該給你一個女兒家說,可如今你已長大,也該學會替家族分憂解難了。妧兒,你是我薑家的女兒,你的婚事注定不能隨心所欲。

“用不了多久,聖人要為幾位皇子擇妃,四皇子豫王乃人中龍鳳,在幾位皇子裏出類拔萃,有野心有靠山,儲君之位他勢在必得。為父與豫王素有往來,上元宮宴那日,豫王曾見過你一麵,他對你的樣貌才情頗為滿意,故而,你能嫁給豫王的勝算很大。”

薑妧勉強壓下心頭怒火,嗤笑道:“是女兒錯怪阿耶了,原來您不是要送我入後宮。”

薑沛低歎道:“妧兒,你是為父的親骨肉,我怎忍心當真讓你去後宮呢?那不過是對外的一個說辭罷了。”

對於這番話,薑妧左耳進右耳出:“可是父親,您怎麼就確定四皇子願意選我呢?”

“這些你不必操心,自有為父為你安排好一切,往後幾個月裏,你隻管在家中好好待著,向你母親認真學習持家之道。”

薑妧冷笑,說來說去,還是要她淪為皇權之爭的犧牲品。

這次,她徹底死了心。

她提著裙子站起身來,盈盈一拜:“阿耶,女兒已有心上人,不論是入宮為妃,還是做哪位皇子的傀儡,恕女兒難從父命。”

薑沛瞪大雙眼,怒道:“妧兒,為父本以為你是個懂事明理的孩子!你一個閨閣女子竟堂而皇之地說什麼心上人,我薑家怎養出你這樣厚顏無恥之人!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如何,皆由為父說了算!”

說罷,他憤憤起身離開,出門後肅然囑咐道:“今日起,不得我令,不許你踏出房門半步,你在房裏好好閉門思過罷!”

薑沛一走出玉錦院,春汐等人連忙回到房中,隻見她們的小娘子正失魂落魄地坐在月牙凳上,眼眶裏隱有淚水在打轉,卻在她們進門的那一刻,被她用指腹倔強地抹去。

旋即,她揚起下巴燦然一笑:“幹嘛一個個的哭喪著臉,去,給我弄點東西吃。”

春汐紅著眼圈連連點頭:“欸,奴這就去!”

*

三日後,薑沛仍未鬆口。

薑妧被困了三日,期間連齊氏也不得來看她,顯然,薑沛是想用這種法子讓她屈服。

可她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

用罷早膳後,薑妧獨自坐在窗前,昨兒夜裏忽然又下雨了,淅淅瀝瀝下到了現在。

簷下銅鈴被風吹得玎璫作響,細密的雨絲BBZL 沿著房簷落下來,順著窗子飄到她白皙臉頰上。

她閉了閉眼睛,輕聲道:“春汐,筆墨伺候。”

不多時,她來到書案前,鋪紙提筆,不消片刻便寫下一封書信。

折好放進信套裏,她對春汐交代道:“記住,務必要將此信送到覓音手裏。”

“是!”

人走後,薑妧立於窗前,滿頭烏發被風輕輕吹拂著,黛青衣衫勾勒出越加消瘦的身形。

顧娘過來,將手裏的帔子替她披在肩上。

“小娘子,外頭風大,您才喝罷藥,莫要受了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