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綏,陸綏!”

她慌不擇路推門跑出去,邁出門檻時還被狠狠絆了一下,崴著腳搖搖晃晃撞進一人懷裏。

抬頭,陸綏正蹙眉凝視著她:“何事如此驚慌。”

“有蜈蚣……”她緊緊攀住他手臂,碎發貼在凝脂般白皙臉頰上,被月光一照,莫名有些瘮人。

陸綏朝屋內望了眼,不著痕跡地與她調換了方向,長身鶴立,擋住了裏麵的光亮。

“曲曲一隻蟲便將你嚇成這樣。”

薑妧抬起另一隻手扶住廊下石柱,小喘著氣說道:“這地方可是許久未灑掃了,怎麼會有蜈蚣。”

一想起那方才那一幕,她渾身不自在,總覺得剛換的衣裳也變得格外刺撓。

陸綏皺了皺眉:“我鮮少來這裏,想必是此地近泉水,四周多草木,再加上濕氣有些重的緣故。”

見她果真怕得緊,他又道:“你可是住在東苑?”

薑妧不明就裏:“是啊,怎麼了?”

他搖頭,轉身將門關上:“沒什麼,東苑離這兒較遠,每日皆有下人除舍,若你仍不放心,待會兒我讓人往你房裏多送幾種香料,用來驅蟲。”

說罷他率先走下台階,見她未跟上又轉過身來,隻一眼便瞧見她神色溫柔,眉眼含笑。

“愣著做什麼?怎麼不走了?”

薑妧“哦”了一聲,抬腳的瞬間腳踝一疼,疼得她齜牙咧嘴。

她幹笑:“腳崴了…BBZL …”

陸綏狐疑地看著她,薑妧被他盯得直心虛。

“您不信我?”

陸綏默然不語,此時她一手扶著柱子,烏雲疊鬢,杏臉桃腮,楊柳細腰,淺看外表,便如海棠醉日般嬌豔動人,可偏偏卻生了顆看不透、摸不準的狡猾狐狸心。

這般女子,即是犯了錯,也讓人惱不得,怒不得。

他長舒一口氣,轉身屈膝。

“上來。”

未料到他這般好說話,薑妧先是一愣,隨即展顏一笑,兩眼彎成月牙。

趴到他肩頭的刹那,她心跳猛然加快,全然忘了什麼男女之防。

他的背很結實,很寬闊,即便背著她也走得很沉穩。

月明星稀,泉水流動聲音漸漸遠去,她兩手勾著他的脖子,輕聲問:“三郎,您有喜歡的姑娘嗎?”

陸綏麵目平靜,淡淡道:“你我似乎還未熟到彼此談心的地步吧?”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耳熟呢?

薑妧默然片刻,忽然想起,上元宮宴那日她也曾對他說過這句話。

沒想到他還是個記仇的。

“是嗎?”薑妧狡黠一笑,故意趴在他耳邊吹氣,“我記得,您前前後後抱了我三次,這還算不熟嗎?”

香甜酒味迎著晚風拂入衣領,蘇癢之感順著肌膚向四肢蕩漾,陸綏脊骨一僵,渾身緊繃,腳步也慢了下來。

“再多嘴便自己走回去。”

感受到他僵硬的腰背,薑妧忍俊不禁。

分明就是個口是心非的男人。

不知走了多久,薑妧昏昏欲睡,陸綏的耳根子也總算清靜了。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倒映在地上,他微扭頭,似乎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

這麼安靜的模樣,實在讓人不適應。

陸綏放緩腳步,低聲道:“聽說你已有三日滴水未進,可我怎麼覺得,你比前些日子還盈潤了些。”

假寐的薑妧聽到此話立即睜開眼睛,蹙眉道:“您這是在嫌我太沉了嗎?”

陸綏彎了彎唇,未接話。

而薑妧後知後覺品出點什麼:“不對,您怎麼知道我三日未進食的?”

“……”

回應她的仍是很長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