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已看透許多事,二妹,我自知自己資質平平,又不善攻於心計,何況還是個庶出的……如我這樣的女子,哪怕入了宮也是被人踩在腳下的命,而我不願那樣。”

“好,你的訴求,我記下了,也希望阿姐能記住今日所說的這番話。”

“二妹,你原諒我了嗎?”

“談不上原諒不原諒。”

薑妧輕輕一笑,看向別處,“心一旦落了疤,哪有那麼容易就能好?有些東西,就交給時間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阿姐多保重。”

看著她盈盈離去的背影,薑妤立在原地久未回過神來,半晌走至一株長春花前摘下一朵,豔麗的花瓣將她那嫩白細指映襯的越發柔軟。

她眼睫下垂,唇邊掠起一抹苦笑。

“原來,人的命,當真都是注定好了的……”

*

溽暑時節最是煩悶,一整天過去不見半絲涼氣。

夜幕下,知了清亮的叫聲伴著蛙鳴時不時傳來,吵得人靜不下心來。

薑妧剛剛沐浴罷,這會兒正濕著頭發坐在院裏紫藤花架秋千上,左右懸著兩盞燈,暖黃的光招了些許飛蛾,時不時落在風燈罩子上。

她雖隻穿了身薄如蟬翼的綢緞褻衣,身上卻還是止不住地出汗,幸而她的注意力都被書裏的內容分去了,倒也不曾感到有多不舒坦。

院裏靜悄悄的,丫鬟們知道她讀書時不喜有人打擾,便都早早撤開了,隻留了春汐守在一旁端茶遞水。

不多時,牆角忽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春汐隻當是夜貓,便未曾理會,轉過頭枕在臂彎裏,迷迷糊糊打著瞌睡。

突然,石牆那處傳來“砰”的一聲,主仆二人嚇了一跳,紛紛抬頭看去,借著燈光依稀瞧見一道高大黑影。

薑妧眉心一跳,抬起書卷擋在胸`前,厲聲道:“何人在那裝神弄鬼!”

對麵默了片刻,良久,悶聲道:阿妧,是我。“”

話音剛落,人已走出陰影,迎著月光徐徐走來。

“三郎,”薑妧又驚又喜,扔下手裏的書卷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陸綏瞥見她半濕的發微一蹙眉,從袖口拿出一方素絹替她擦拭,“想見你,便來了。”

這理由……

薑妧臉上一陣冒汗:“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大半夜過來了,還翻牆進來夜探閨房……這可一點也不像你的作風。”

陸綏淡定自若,繼續幫她擦頭發,可神色分明很不自在:“昨日晌午營中有急事,我便先走了,未來得及跟你說一聲。”

二人如膠似漆,站在身後的春汐不由傻笑起來,放下手裏的棍子,躡手躡腳地走開。

“今日在家中做了些什麼?”他問。

薑妧拉著他胳膊將他帶到紫藤花架前坐下,兩手托腮稍加BBZL 思索,將一些還算有趣的事撿出來說與他聽。

他似乎聽得很認真,身子挺得筆直,一動不動,隻是那幽深長眸卻一直盯著她翕動的唇上。

說了一大通後,薑妧端起茶杯抿了幾口,潤罷嗓子又問他:“三郎,你營中可有尚未娶妻,模樣家世皆不錯的男郎?最好家在長安的。”

“為何打聽這個?”

“阿姐已經到了議婚的年紀,她同我一樣,不想去大選,也不願做哪個皇子的妾室。”

“依照門第,她大可在京中子弟挑選出如意的,為何要舍近求遠,多此一舉?”

“這個……這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眼下時間緊迫,最好能在大選前給她找個不錯的人家,她絕對不能入後宮。”

陸綏凝視她片刻,似乎想到什麼,沉吟之際,端起她那盞茶順勢喝了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