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隔音很好,哪怕我大聲地呻[yín],痛苦地抽泣,憤懣地捶牆,也不用擔心有人會看到如此狼狽的一麵。人在痛苦時,大腦除了機械地接收神經信號,並沒有能力處理其他信息。疼痛即疼痛本身。
一個小時後,我麵色慘白,穿著濕透的衣服扶著門走出,王思怡和她弟弟在等我。
是的,他們也是“混血”,不過姐姐出生就是覺醒者,弟弟則沒那麼幸運。
我第一次來這治療時,剛開學一個月,我像狗一樣出來,狼狽地癱在塑料聯排座椅上,餘光看到一雙修長的腿,接著是一條巧克力。班上看上去不好相處的女同學,人意外地不錯。
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就容易迅速成為朋友。王思怡沒有告訴同學我來這,我也沒有傳出去她弟弟的事情。
不過想來她應該也不在乎,這個治療中心就是她家專門給弟弟王思睿建的,還給我個內部折扣。從此,王思怡就是我大哥。
“江子哥,這次怎麼樣?”王思睿跟我打招呼。
“提了百分之一。”我歎了一口氣。
王思睿也歎氣:“那就是七了,加油!我剛開始提得也很慢。”
當血液裏覺醒因子濃度到九十以上,才有可能覺醒。我還差得遠,不知道還要做幾個療程。我很羨慕王思睿,他從十歲就開始治療。然而在我長大的過程中,沒有任何人告訴我。好像做個普通人就夠了,貼身的家仆不需要武功超強,打掃房間,洗幹淨衣服,觀察池萬裏的生活,成為他洗臉的毛巾,或者用慣的水杯,即使壞掉了,也隻會換來主人一句“好可惜,再買個吧”。
若非愛上一個人,我沒有毅力來到這裏。
中午我們三個人一起吃肯德基,對著原味蛋撻再次緬懷楊枝甘露。
“以後我有錢了,就收購肯德基,天天做楊枝甘露蛋撻。”我憤憤不平。
“那我畢業就繼承家業,開個蛋撻連鎖店。”王思怡一臉認真。
思睿弟弟跟著我們一起回宿舍,他要幫王思怡修電腦。我們仨在路口道別時,王思怡問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晚飯,弟弟掌勺。
“看看吧。”池萬裏今晚不知道什麼安排。
王思怡對此了然於心,既不無奈也不調笑。她身上有種隻專注自己的特質, 哪怕是朋友,她也極少評判。
推開家門,池萬裏光著膀子趴在沙發上沉睡,老式吊扇開到最大檔,嗡嗡直響。
我輕輕換下鞋,緩步走過去。他一米八五的個子著實委屈了,長手長腳支棱著。我把一旁的毯子拿來蓋在他身上,動作已極慢,可他還是突然睜開眼,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捏得我生疼。
“寶貝……?”池萬裏鬆開手,“你的蛋撻在廚房。”
我才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芒果的香甜氣息。
“不是下架了嗎?”
池萬裏起身,毯子堆在他腹肌上,他伸手摸摸我的頭:“難不住爸爸我,去吃吧。”
我帶著疑問走進廚房,是的!熟悉的包裝,一盒六個,記憶中的味道!用上“記憶中的”這個形容詞足以表達我對它的想念,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好吃麼?”
“好吃!”我舉著吃了一半的蛋撻,裏麵還有芒果夾心!
池萬裏光著腳,踩在廚房的大理石上,他反手捏著我的下巴,把我提溜起來,一米七三的我隻能踮腳配合。
他歪頭親了一下我的嘴角,高挺的鼻子直戳我顴骨。
“還傷心嗎?”
啊?我沒反應過來,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王思怡能看出來,池萬裏也能。
“要乖。”池萬裏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漫不經心,像教育鬧脾氣的小狗。主人養了很多貓,可隻有一隻狗呀,小狗要滿心歡喜,十分驕傲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