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江……”
“嗯?”我回神。
周婉婉遞給我一張紙:“流血了。”
我低頭一看,木筷折了,嶙峋的木茬紮進肉裏。
懸於頭頂的利劍終將落下,執迷不悟之人落得頭破血流,亦是咎由自取。
第85章 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上
晚餐照常進行,我盯著池萬裏,希冀從他臉上看出半點不悅或是痛苦,可是一點也沒有,從前我就看不透他,現在又如何看清。
我收拾好桌子,呆呆地站在廚房裏。過了半晌,我從櫥櫃裏翻出蓋碗,熱水燙過,置入紅茶,水線吊的細長,這一遍叫洗茶,手指頂著碗蓋倒茶湯,再泡第二遍,即入即出,茶香四溢。
池萬裏在書房,我將茶杯輕輕放在書桌上。
他盯著電腦,一邊端起來喝了一口:“入門了。”
“嗯。”我盯著他喉結。
供暖一月有餘,屋裏將近二十五度,他在家愛穿短袖,端起杯子時,我透過寬鬆的袖口看見結實有力的上臂。
“再泡一杯。”
池萬裏眼神沒有離開屏幕,白瓷茶杯在他手裏襯得小了一圈。
“你要跟白夢澤訂婚嗎?”
茶杯錯過卓沿,掉到地上,碎了。
我們倆都沒有動。
“是啊。”
池萬裏起身,跨過碎片:“怎麼了?”
站得太近,我不由得後退半步:“沒事,我隻是想我需要去嗎……”
他神色平靜,同我對視:“隨你,想去就去。”
我錯開他的眼神,蹲下`身去撿碎片,剛剛的問題已經用盡我所有的勇氣。
“手指怎麼了?”
“中午吃飯磕桌角上去了。”
“沒事吧。”
“沒事。”
我們的對話就這樣結束,沒有爭吵,沒有對抗。我無數失眠的夜裏想象過的場景,竟然如此平靜,以至於為此輾轉反側的我顯得荒唐又尷尬。
大概是白天吹了太久冷風,當天夜裏我頭痛欲裂,半夜翻出溫度計一量,三十八度。第二天,難受到沒去上課,池萬裏說先給我請一天假。
我很久沒生病了,但這一次氣勢洶洶,白天躺在床上,禸體和精神備受煎熬,茶杯被我嚇壞了,老老實實呆著,給我來回換額頭上的酒精濕巾。
本來再過兩天就該放一周新年假,我心一橫,直接給班主任打電話,請到明年再來上課。趁著中午於叔來送東西,我昏昏沉沉穿著羽絨服,抱著書包和茶杯,搭了他的車回家。
我上車就歪倒在後麵。
於叔關心地問:“我帶你先去醫院看看?”
“謝謝叔,我還行,回家爺爺給我灌上兩碗藥就好了。”
事實也是如此,回家爺爺二話不說,先熬了一碗草藥,我捏著鼻子喝了,躺在鬆軟的被窩裏。山裏冷,但是家裏有燒柴火的火爐,火苗舔過鬆木,發出幹脆的喀嚓聲,屋子裏彌漫著鬆木香氣,我就這樣睡了整個白天,但並不安穩,醒來時渾身是汗被子壓得胸口悶,我躺床上,像沙漠裏被曬死的人,窗外天已黑。
茶杯嚇壞了,一直貼著我脖子,毛茸茸暖呼呼,我猜他在感受頸動脈。
“我沒事,別害怕。”
一出聲才發現,嗓子啞了。
茶杯瞪大眼睛,爪子按在我嘴巴上,示意我別說話,然後自覺地從書包裏翻出他的藥瓶來。
我打開,遞給他一粒。
“乖寶。”
但是半夜我被窸窣的聲音吵醒,屋裏漆黑,我以為是燒出了幻覺。打開燈一看,茶杯吃了一地糖紙。
藥失效了?
他眼眶濕漉漉的,抽泣著往嘴裏塞糖,爪子上的毛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