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良沉默了會兒:“味道不錯。”

他對誰做飯沒什麼意見,就是找不到話題隨口問問,本以為兩人會請燒飯阿姨,沒想到都是自己來。

裴知良有點悵然:“煬煬以前連餃子都不會煮。”

“大學租房的時候學的。”傅書濯有些懷念,“那時候房子就十平米左右,沒有廚房,我們就買了電鍋,可以煮點麵,炒些簡單的菜。”

傅書濯可能是個天生的商人,才大學就開始嶄露頭角,裴煬最初不懂他的領域,就默默撐在身後。

大學他倆不是一個專業,否則也不會報不同的學校,後來為了對傅書濯有所幫忙,裴煬又跨專業考上了傅書濯學校的研究生,這才有了現在的他們。

裴知良抽了張紙擦嘴:“很辛苦吧。”

“都過去了。”傅書濯垂眸,安靜了會兒說,“我曾以為走過那些年,再沒什麼能打倒我們……”

最後卻敗給了一場不死的絕症。

裴知良起身拍拍他的肩:“更苦的日子還在後頭。”

他深知照顧一個癡呆患者有多煎熬,裴煬現在看著還算正常,可惡化是遲早的事,有生之年醫學界在這個病上都未必能有多突破。

也不是沒有治愈的例子,但十萬個人中都未必成出一個。而且深入探究後就會發現,其實都是玄學,醫生可能都說不清對方為什麼突然清醒。

“我知道你也很辛苦,但這句話我還是想說。”裴知良深吸一口氣,“昨晚的情況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否則我會把煬煬帶回家。”

傅書濯沉默良久:“明白。”

裴知良見他態度端正,語氣微緩:“他媽媽確診一個月我就提前退了休,走哪我都跟著,恨不得栓在褲腰上……可就那麼一次。”

裴知良輕吸一口氣,聲音輕顫:“我就沒看住那一次,就那一次啊……他媽媽再沒能回來。”

提起已逝的太太,裴知良眼眶泛起紅色,繃得很緊,眼角的褶皺深深堆在一起。

本像裴煬和傅書濯這樣的年輕人,感情再好都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但生病後斷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的相處模式。

傅書濯向裴知良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裴知良再次拍拍他的肩:“去睡會兒吧,我來洗碗,昨晚睡得早。”

傅書濯確實困了,身體已經發出疲憊的信號。他去主臥看了看裴煬,睡得還很熟,就是不自覺地往後拱著,像是沒安全感。

傅書濯坐了十分鍾,就幫裴煬掖了不下十次被子。

他最後還是去睡了客房,因為唯一的大次臥讓給了裴知良,他隻能去灼灼的小房間睡。

白貓黏上了老人,也不理他這個有錢的爹,這一覺睡得格外淒涼。

·

不過五個小時傅書濯就被噩夢驚醒,他夢見裴煬再次走丟,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衝去主臥,幸好人還在,但也因受涼發起高燒。

生病的裴煬最不老實,睡著了也哼哼唧唧,要人抱著哄。

他一會兒呢喃傅書濯的名字,一會兒喊爸。

傅書濯很有照顧小貓生病的經驗,他靠在床上把裴煬攬進懷裏,輕輕安撫順氣。

顧忌早上剛保證過是最後一次不經同意親他,傅書濯隻是克製得碰碰裴煬發側:“我在,爸也在呢。”

不同於早上剛回來的冰涼,裴煬的手也很燙,他一個勁地在傅書濯懷裏拱,直到被傅書濯抓住手十指相扣才老實。

傅書濯側頭靠在裴煬發頂,裴煬燙人的臉頰就貼著他頸窩,像抱了個大型暖爐一樣,又暖又慰貼。

裴知良本想來看看兒子,看到這一幕又安靜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