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張曉穎的眼光來看,這支部隊實在普通,連日本鬼子的軍隊也比不上。不過想想看,此時流行的還是大隊列作戰。二十年後,德國人因為凡爾賽條約的限製,不得不把自己的武裝力量推進到現代軍隊的水準。在1911年,世界上還都是些近代軍隊。部隊主要火力投放單位以營團級別為主,三年後即將發生的第一次世界大戰,讓近代軍隊的大軍團作戰發揮到極限。
張曉穎從2008年回到1911年。在他麵前的是100年前的英法軍隊,在張曉穎眼中,他們實在是相當落後的軍隊。
但是麵對這些在張曉穎眼中和垃圾無異的軍隊,那群革命黨有勇氣麵對外國幹涉軍麼?張曉穎對這個問題並不抱什麼太大的期望。1911年之後,除了中共之外,張曉穎從沒有見過敢於直接和歐美進行戰爭的中國政權,從中央政權到地方政權,一個都沒有。那位偉人***1949年在天安門城樓上莊嚴宣布,“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自打那時候開始,作為領袖的***,還有中國共產黨,是切實地履行了這個宣言的。而張曉穎本人,從沒有真正的怕過外國人。但是在1911年,全中國和張曉穎一樣,能夠理論聯係實際,清楚地認識到外國人並非不可戰勝的,恐怕隻有他一個而已。這讓張曉穎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孤獨。他腦子裏一會兒想著現在的國際環境,一會兒想著革命黨的種種曆史,冷眼旁觀著外國部隊的前進。
不管怎麼說,這些洋鬼子也是有戰鬥力的,他們至少沒有快速推進,張曉穎倒覺得這些人放棄了絕佳的機會。正在想的時候,林覺民帶了林夢楚上了鍾樓,恭恭敬敬的站在張曉穎背後。
張曉穎轉過頭,隻見兩人都背了步槍,頭上纏了帶子,很有點要拚命的架勢。他指著遠處的洋鬼子說道:“其實,他們放過了絕佳的機會。他們根本遇不到抵抗,黃都督遠沒有下定決心抵抗。而革命黨裏麵,那些新軍也好,那些防營也好,對於洋鬼子的進攻,隻會撤退。他們直逼水師衙門,等到你們這些骨幹戰死,你們手下的烏合之眾立馬就潰散了。洋鬼子把你們攆出城,滿清的綠營正好在城外開始搜殺革命黨。而洋鬼子在城內燒殺一番,皆大歡喜啊。”
聽完了張曉穎的話,林覺民臉色鐵青,林夢楚臉色微微發白。他們並沒有反駁,其實以這兩人的聰明,他們也無可反駁。
張曉穎扭回頭看了看兩人,“我要是出手,這些洋鬼子不死都得重傷,為什麼?我無暇抓俘虜,又不想被人在背後打黑槍,隻好下死手。這對解決問題毫無幫助。你們能夠弄到多少敢直麵這些洋鬼子的?至少給我打打下手,讓我能夠俘虜他們中間的大多數。”
“張壯士,黃公讓我們準備撤出廣州。”林夢楚苦惱的說道。
“哈哈!原來如此!”張曉穎放聲大笑。邊笑邊往樓梯口走去。林覺民伸手攔住了張曉穎的去路,“聽您剛才的意思,是準備出手幫我們了。可是為何您一開始卻那樣說。”
張曉穎上上下下大量了林覺民一番,開口說道:“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書與汝永別矣!吾作此書時,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書時,吾已成為陰間一鬼。吾作此書,淚珠和筆墨齊下,不能竟書而欲擱筆,又恐汝不察吾衷,謂吾忍舍汝而死,謂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為汝言之。吾誠願與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事勢觀之,天災可以死,盜賊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奸官汙吏虐民可以死,吾輩處今日之中國,國中無地無時不可以死,到那時使吾眼睜睜看汝死,或使汝眼睜睜看我死,吾能之乎?”
這是林覺民寫的《與妻書》,張曉穎印象頗深,在林覺民慷慨就義之前,這封家信全無絲毫矯揉造作,行文頗佳。
林覺民寫這封信的時候,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現在聽到被他視為救星的張曉穎朗誦出這封家信,他身子一顫,竟說不出話來。
張曉穎嘿嘿一笑,“我根本就沒有指望你們能夠勝利,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現在的你們都勝不了。但是,如果上了戰場,要是連點死的覺悟都沒有,那還不如別來,省得拖我後腿。跟你們來的,到底有多少人?”
林夢楚聽了張曉穎的話,知道他已經許了參戰,立馬容光煥發,“一共來了六十多名同誌,一大半參加了昨天起義。”
“那豈不是一夜沒睡,身體能受得了麼?”張曉穎問。
“死都不怕,這點辛勞算什麼?”林覺民跟著說道。
張曉穎拍了拍林覺民的肩頭,“走,跟我一塊殺鬼子去。”說完帶頭下鍾樓去了。
在一張紙上,張曉穎運筆如飛,飛速畫出一幅地圖。林覺民和林夢楚幫著指出各個道路名稱和路邊的小巷位置。十幾個骨幹被臨時提拔成伍長的革命黨聚集在地圖旁邊。他們都是廣州本地人,地理頗熟,配合了地圖更對洋鬼子要經過的路線十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