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嫂夫人?”張曉穎起身問道。
“是。”林覺民答道,“她不放心我,一定要跟來。”
“夫妻情深,甚是令人羨慕。嫂子好。”張曉穎一麵起身,一麵說道。
“她隻是來看看,我這就派人把他送回家去。”林覺民剛說完,他夫人已經拽住了他的手臂。張曉穎知道,林覺民的夫人在林覺民犧牲之後,悲痛欲絕,一年多後就去世了。現在因為自己的緣故,林覺民幸免於難,他夫人來了肯定不會輕易離開。所以張曉穎也不多說,隻是默然給眾人讓座。林覺民的夫人頗識大體,見到張曉穎讓座,知道他們要談些正事,告了聲罪主動出門去了。
“我醜話說前麵,那些家夥們現在死不出力。如果我們和英國人打仗,稍顯劣勢,他們中間必然有出賣我們的。如果我們勢均力敵,立馬就有人要跳出來要和談。如果我們贏了,他們中間的就有人主張見好就收。不怕神一樣的對手,隻怕豬一樣的戰友。古人誠不我欺。”張曉穎笑著說道。
盡管林覺民和林夢楚滿腹心事,聽了張曉穎的笑話,還是忍不住苦笑一下。
“覺民,夢楚,”張曉穎正色問道:“這次有人提出把我交出去,換取英國人的和解麼?”
盡管張曉穎聲音不大,但是林覺民和林夢楚身子一顫,同時變了臉色。沒等他們說話,張曉穎擺擺手,“算了,不說這個。你們帶回來的人可靠麼?多少新軍,多少鄉黨,多少防營?”
林覺民答道:“這些人都是黃公親自指派的,應該是可靠。500新軍。100鄉黨。一個防營的都沒有。”
“有炮手麼?俘虜的清軍炮手也行。”張曉穎問。看到林覺民為難的臉色,張曉穎就知道革命黨們還沒有對俘虜進行甄別。
“這樣,天也快黑了。我們去清軍的營地過夜。明天一早,就籌集糧食。完善軍營的防備。準備練兵。走吧。”
革命軍大多數都興奮了一天,不少同誌一天一夜都沒有睡。清軍的營地雖然簡陋,大家很快就睡著了。張曉穎沒有睡,他根本就不想睡。巡崗之後,張曉穎坐在望台上,居高臨下看著整個軍營。他一麵無聊的把兩隻毛瑟手槍拆分之後又重新組合起來,一麵思考著將來的發展。
同盟會自然是不可信,但是現在的中國,除了他們,並沒有可以依托的力量。現在的同盟會,實際上就是群黑幫一樣的散兵遊勇,在中國北方,已經成型的北洋勢力正等著奪權,不能不承認,現在中國最強大的力量還是他們。自己手裏真正的鐵杆,一個也沒有吧。
風冷嗖嗖的吹著,張曉穎孤獨的坐在高高的望台上,守衛著革命黨的營地。既然這些人因為自己而改變了命運,那就讓他們成為自己忠貞的部下,來推動中國的曆史,讓中國能夠變得更好些。
正在想,張曉穎突然看到遠處有些人應在晃動。這是個無月的黑夜,廣東城黑壓壓的沒有燈火,如果不是張曉穎現在的視力能夠看透黑夜,還真不好發現他們。當然了,最早讓張曉穎發現這群人的,倒是他們低劣的行軍。人們跌跌撞撞,腳步沉重。自己人還經常撞在一起。
到了大營門口,哨兵本來在打著瞌睡,來的人中間有人摸過來把他們叫醒。這倒把哨兵給嚇了一跳。張曉穎聽到他們低聲交談。來的人叫做胡毅生,他向哨兵打聽那群洋人俘虜關在哪裏。雖然不認識此人,但是看那哨兵對胡毅生恭敬的樣子,可見此人地位頗高。
哨兵雖然不敢得罪胡毅生,卻也不想告訴他洋人關在哪裏。對他推諉起來。趁著兩人糾纏的時候,張曉穎悄悄溜下望台,直奔林夢楚的住所而去。
林夢楚辛苦了一整天,現在睡得極沉。張曉穎推了他好久,他才醒來。迷迷糊糊中聽完了張曉穎的陳述,這才清醒過來。“胡毅生是起義的副總指揮,但是起義的時候和陳炯明一起離開了廣州,今天下午才回來。沒想到他這麼大膽子,竟敢半夜來搶人。我這就去問他怎麼回事。”
“切!幼稚!”張曉穎不滿的罵了一句。他走出門外,拔出手槍,對天連放了三槍。軍營動了,有些睡得不太沉的士兵被驚醒,開始疑惑的看著周圍,很快,林夢楚就舉著火把,逐屋叫人起來。聚集了幾十個士兵後,給每人分發了武器。張曉穎和林夢楚帶著兵直奔正門。把胡毅生一夥兒堵在門口。
為首的胡毅生30歲的模樣,看上去士紳氣十足,見到大隊人馬過來,他倒也不慌不忙。林夢楚上去用廣東話說了會兒,胡毅生哼了一聲,惡狠狠的說了幾句什麼。他們來的時候沒敢點火把,現在胡毅生的手下從張曉穎的部下手裏奪了幾支火把,簇擁著胡毅生走了。
張曉穎抬手阻止了林夢楚彙報,“你休息去,明天我們再談。”等林夢楚帶著人撤回軍營的時候,林覺民才帶了大隊人趕過來。這反應速度,讓張曉穎不得不暗自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