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滅200洋鬼子部隊之後,張曉穎沒有去見黃興。戰鬥中七個人受傷,三個人傷勢較重,子彈留在了體內。張曉穎本來想給部隊裏麵的兩個醫生打下手,幫他們把傷員體內的子彈取出來。沒有麻醉劑,傷員被緊緊綁在床上,兩位醫生雖然是西醫,卻沒有做手術的經驗,看著因為被捆綁著的戰友身體不自然的扭動,說什麼也下不了手。
張曉穎隻得親自上陣。他本人從沒有接受過任何手術訓練,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醫療知識。所以,腿上受傷的兩位還好說,張曉穎完全按照書裏麵的介紹,通過探針確定子彈位置。然後用小刀適度擴大傷口,伸進鑷子把子彈給取出來。兩名士兵嘴裏都咬著根短木棍,手術中僅僅鼻子裏麵斷斷續續的哼哼。張曉穎用力吸出彈孔中的淤血,清除彈孔中髒汙的時候,他們他們也都忍住了。用混合了鹽的烈酒清洗傷口的同時,兩人終於疼昏過去。紅熱的烙鐵止血的時候,皮肉燒焦的吱吱聲和那燒焦的味道散發出來,兩人也沒有醒。很是方便。醫用紗布將傷口包紮起來,幾個人把兩個傷員抬出去。
三個人隨即站在那個腹部中彈的士兵麵前,誰都不敢動手。
子彈是從那個士兵背後射入的。沒有X光,張曉穎根本不知道子彈到底在哪裏,子彈對內髒造成何種程度的傷害。至於如何處理內髒的損傷,張曉穎更是一無所知。
兩位醫生都隻會廣東話,張曉穎沉默的走出了臨時手術間。剛出門,一個同誌急匆匆地撲上來,用廣東話急促的說幾句。雖然沒有聽懂他說什麼,但是從那焦急的神色上,張曉穎猜測此人是裏麵傷員的親友。
“我不懂怎麼處理這種傷。你能聽懂我的話麼?”張曉穎沉聲說道。他倒不是不想試試看,隻是理性的想法最終還是阻止了他的行動。張曉穎並不是醫生,貿然動手治療,傷員怕是凶多吉少。而且傷員的狀態還沒有到馬上要死的階段。
張曉穎很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如果傷員的家屬已經絕望了,那時候救不過來是傷員運氣不好,救活了就是張曉穎自己的功勞。那才是最大的利益。
如意算盤總是很容易打得劈啪作響,但是越是這時候,就越容易出問題。那位革命黨同誌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張曉穎的話,他突然跪倒在地抱住張曉穎的大腿嘰裏咕嚕地說起了什麼。張曉穎一句都聽不懂。他也不敢胡亂猜測內容,隻好一麵安慰這人,一麵解釋自己並非醫生出身。
雙方正在糾纏不清的時候,剛參加完軍事會議的林夢楚正好趕上,有了這個翻譯,溝通就變得順暢起來。不出張曉穎意料,受傷的士兵是外麵這人的弟弟。那人哭訴著,要是弟弟死了,怎麼向爹媽交待。
“夢楚,我又不是醫生。裏麵的醫生都束手無策,我就更別說了。你趕緊找懂治槍傷的醫生才要緊。找我沒用。”張曉穎說道。
林夢楚一臉為難,“那些醫生的水平我也知道,被打中肚子,基本都救不回來。隻能靠傷員自己的命來硬抗。”
“隻能如此了。”張曉穎無奈的說道。“夢楚,軍事會議開得怎麼樣?”
“很不好。”聽了張曉穎的問題,林夢楚的臉色頃刻間陰沉下來。
張曉穎知道這軍事會議肯定不會太好,對於那些革命黨來說,惹了洋人,跟天塌一樣,怎麼會有“好”字一說呢?他拉了拉林夢楚,“進去說吧。”
兩人麵對麵坐下,林夢楚忍不住歎了口氣,“張公,我們全殲了200洋鬼子。綠營也退走了。我本以為能夠鼓舞士氣,沒想到,不少同誌們聽了之後,嚷嚷著我們惹了大禍,必然遭到洋鬼子的報複。革命危在旦夕了。覺民按你說的向他們解釋,煞了洋鬼子的威風,讓他們知道參與內戰毫無收益,洋鬼子才會保持中立。除了黃公,喻培倫支持之外,不少人將信將疑。更有大半的人反對。不少人要我們把抓的那群戰俘交給他們,他們準備把這批人送回去,解釋清楚誤會。這哪裏有什麼誤會可言,這群人的確如你所料。”說到這裏,林夢楚已經氣得牙關緊咬,每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麵擠出來的。
張曉穎靜靜地聽著,嘴角似笑非笑。看著林夢楚稍顯做作的表情,他問道:“覺民沒和你一起回來。”
“黃公又撥給我們600人。覺民正在帶他們回來。另外,黃公私下問我,我們能防住南邊麼?”南邊就是香港,英國人在那裏有大量駐軍。這次解決了租界軍隊,香港駐軍很可能出動。
“你怎麼回答的黃公?”張曉穎問。
林夢楚歎了口氣,本來林夢楚是一個做事相當幹淨利落的青年,但是自動跟著張曉穎不到兩天,他好像突然間就養成了歎氣的習慣。“我對黃公說,我們絕對沒有問題。我把你的話轉告黃公,讓他千萬不要自己亂了陣腳。”
“黃公還是擔心革命失敗之後,香港再也無法成為他們的避風之地。哼哼!”張曉穎冷笑著說道。
“張公,你這話說得有點苛責了。”林覺民推門進來。他身後跟了一個女人,相貌清秀,雖談不上很美,卻有種大家閨秀的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