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江陵跟梅九解釋完後,這少年便直愣愣的看著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是,江陵從一開始便看不透他,便懶得瞎折騰,輕車熟路的開始了扒褲子大業。誰知道才碰到褲頭,江陵再度被攔住,這一次,並沒有一隻手擋在他麵前,而是衣袖被輕輕的扯了扯。
江陵打算不理,那人便堅持不懈的再拉了拉。
依舊不重,卻足夠頑固和執拗。
“小國師,你現在不走,是等著一會兒受罰嗎?”江陵回首,抱著手臂,“等這色鬼醒了,我沒好果子吃,肯定拉你下水……”
聲音戛然而止,這一次,江陵臉上出現了見鬼的表情。
“哎,你別哭啊,你個大男人還是一國國師,哭什麼呀?”
“不是,我沒想弄哭你啊。”
燈火憧憧,掩蓋了群星光芒,在晚風灌過廊道時,宮燈搖搖晃晃,打在人臉上的暖光也忽明忽暗的變幻。
梅九剛剛褪下了鶴氅,還沒穿上,被他抱在了懷裏。另一隻手則拉住了江陵的衣袖,瞪大眼睛望著他。
碧色眸子蒙上了一層水汽,像極了清晨薄霧,更像是點綴在嫩葉上的露珠。就這麼望著江陵,好像隨時要哭給他看。
江陵一瞬間覺得自己大概是做了罪大惡極之事。
要是個成年男人在他麵前這個模樣,他肯定毫不猶豫的哈哈大笑,然後冷血無情的走開,最多留下一句“窩囊廢”。
但是,這少年還沒長開,瞧著比個小姑娘還漂亮,江陵便有點兒卡殼了。
“我說,你好歹說一句話啊。”
話音剛落,梅九便膂出一句:“我沒有……”
沒有什麼?
下一刻,梅九整個撲了過來,抱住了江陵整隻手臂,像隻纏人又毛茸茸的小勤物似得,額頭抵著江陵臂膀。
“不是的。”梅九低低念叨。
然後,江陵察覺到手臂一虛溫熱的。
“你真哭了???”江陵一臉崩潰的瞅的那頭墨青碎發。
抱著他手臂的人沒有說話,也看不出表情如何,但是抵住江陵肩膀的腦袋卻蹭了蹭,似乎是搖頭,否認自己哭了的事實。
江陵尷尬的舉著另一隻手,不知所措。
“天啦!宿主,你真是個罪大惡極的男人。”
“閉嘴!”
江陵一時惱怒,本該跟係統的對話,直接從嘴裏吐了出來。
抱住他手臂的人輕輕一抖,顫聲回答:“對不起。”
“不是,我不是對你說的。”江陵頭疼的否認。
但是閉嘴兩個字還是有用的,至少讓梅九清醒了一些,不僅鬆開了江陵的手臂,還往後挪了兩步。
眼中猶帶水霧,鼻尖微微有點兒紅,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蹭的。
“我先走了。”梅九低著頭說完這句話後,立刻起身,抱著衣服就跑,轉眼就消失在拐角。
“……”
江陵往那虛瞧了好一會兒,除了打在牆壁上的婆娑樹影外,再無其他,便收回了目光。
唔,終於安靜下來了。
雖然,梅九總的來說也沒說過幾句話。
江陵才回頭,便再度聽到了少年的聲音,大概是哭過的原因,帶著一點兒的沙啞。
“那個,我有東西忘了給你。”
江陵認命的轉過頭去,便見那片樹影下站著一人,似乎因為剛剛的事,不好意思靠近他。
“過來。”江陵招了招手。
“嗯。”這一聲尾音略微上揚。
江陵雖然看不到梅九的表情,卻直覺對方大概是笑了,還笑的挺甜的,因為氣氛都歡快了起來。
隨著噔噔噔的腳步聲,梅九臉不紅氣不喘的站到了江陵三步遠的地方,然後慌慌張張的從身上翻東西。
江陵起身,隨便踢了老皇帝一腳,覺得他大概一時半會醒不來後,便施施然往圓凳上一坐,翹著二郎腿等著梅九口中的東西。
梅九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玉瓶,玉瓶款式非常眼熟,江陵自己屋裏頭還擺著五個相同的玉瓶,正是裝著流丹玉露的瓶子。
玉瓶被一隻白淨的手擺在了架子上,梅九靦腆的抿了抿唇:“江……曦妃,這是流丹玉露。”
江陵在宴會上玩那麼一出時,梅九接過了梅少恒手中的香囊,發現流丹玉露快沒了。
他笑了笑:“我先前碰到了付太醫,他聽說你舊疾複發,急匆匆趕過來,你當時不在,我正好見到,他便給了我這個。”
“日服,一定要記得。”睫毛微微顫了顫,“這是付太醫叮囑我的。”
一連拿出三個玉瓶後,梅九低頭去翻那件鶴氅,鶴氅上掛著一個五福香囊,梅九解開繩結後,再次放到了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