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十二娘立時收斂了神色,打住尚未出口的寒暄話,邀了陶氏姐妹一道過去。
而經由崔十二娘的指引,陶雲蔚三人於今日也正式見到了崔家除崔太夫人外其他有身份的女眷。
似今日這種場合,一般家裏規矩鬆些的,妾室也會隨行在側,特別是在北朝,她們早就見怪不怪。但很顯然,建安崔氏不是這樣的人家,所以陶雲蔚連問都沒問崔十二娘的生母是哪位——當然,她也無需去問。
比如那日家中會見,崔太夫人今天的裝扮就顯得頗為隆重惹眼了,光是頭上那頂蓮花冠便足以吸引目光,隻看工藝就知非凡品。而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位貴婦身著細簡裙,頭戴珊瑚翹,麵相端淑中透著幾分莊嚴,陶雲蔚直覺她便是崔氏宗婦。
果然,崔十二娘便介紹說那位就是她的嫡母,崔夫人。
陶雲蔚等人上前去一一見過了禮。
崔太夫人笑著喚了陶曦月近前,轉頭對兒媳崔夫人說道:“這就是我與你說過的陶二娘,瞧瞧,可是個天生玉琢的人兒?”
崔夫人的目光亦落在陶曦月身上,端雅的眉目間隨之微微浮起幾分客氣的淺笑來,略略低眸垂首,似是認同婆母的話,但卻並未開口說什麼。
崔太夫人似乎也已習慣了身邊人隻需默然附和的反應,於是徑自又道:“正好有樁事同你說。前日我用那玉顏膏擦手時被宜陽郡主給瞧見了,她頗感興趣,你便再製一盒,過幾日親送去安寧郡公府上吧。”
她這話說的語氣尋常,旁邊人也無甚麵色波瀾,然而字字句句落在陶家姐妹耳中,都是猝不及防的受寵若驚。
陶雲蔚很快反應過來,立刻朝著自己二妹點了點頭,陶曦月暗撫了撫心中忐忑,盈盈禮回了聲喏。
之後便再沒多說什麼,眾人隨在崔太夫人婆媳身後,靜默有序地朝著大雄寶殿的方向行去。
陶新荷覺得奇怪,低聲問旁邊的崔十二娘:“怎不見你其他姐妹上來說話?”雖說是來觀禮,可到底是節慶,在她看來這就是出門遊玩,哪有遊玩不玩樂的?這也太冷清無趣了!
崔十二娘先是看了眼走在側後方的嬤嬤,然後才微微傾首來低低回她:“祖母素不喜行路無矩,女子在外,沉穩端莊為要,說話自有說話的時候。”言罷,又忍不住用更低的聲音補了句,“就算是祖母最喜歡的五叔母,在外時也得收斂巧舌。”
陶新荷聽著來了勁,當即問道:“你不喜歡你這位五叔母?”
崔十二娘麵色一紅,似意識到自己出言不妥,於是忙搖了搖頭,隨即閉口不再言語。
陶雲蔚與陶曦月稍落在後麵並排走著,此時亦正在低聲私語,後者道:“阿姐,你說崔太夫人要我親自去郡公府上送膏,會不會是在試探咱們家的忠心?”
看她們是不是急功近利,三心二意。
陶雲蔚道:“莫管她意圖如何,左右你這趟差是替崔太夫人辦的,宜陽郡主便是要記功也會先記著她,你辦好了差事,崔太夫人也自會記得你這份功勞。咱們家左右是不會虧,你切不必多想,無論對象是誰,平常行事便是——原本這就是你的長項。”
陶曦月點點頭:“那這膏我既不好製得太慢,卻也不好製得太快了。”
陶雲蔚了然笑道:“你說得是。”
待行至殿後茶室,果然毫不意外地遇上了先到一步的陸氏女眷們。
陶雲蔚終於見到了那位陸夫人——她不免暗下有幾分感慨,覺得心中閃過的這“終於”二字,也是頗得這些日子經曆的精髓了。
她不由朝陸夫人注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