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微微笑了笑,禮道:“聽聞樓起部有事相邀,雲蔚自是不敢耽誤。”
她有意將“不敢”兩個字咬得重了些。
樓宴笑了兩聲,說道:“陶大姑娘大可放心,吾今日確為誠意邀請。”言罷,又伸手示意道,“請坐。”
陶雲蔚也不去較那無謂的勁,從善如流走過去,端然於他對麵入了座。
樓宴親手給她遞了杯茶放到麵前。
“聽聞你想買開陽縣東郊那片沼地?”
陶雲蔚意外地一頓,下意識抬眸朝他看去,須臾,平靜說道:“樓起部消息果然靈通,我們家這區區小事都瞞不過您。”
樓宴笑道:“我既有心與你結交,自然要對你的事上心。”
陶雲蔚倏然微怔。
“我知陶家境況並不算寬裕,令妹出嫁時,你們也將家中唯一的定產都給了她做嫁妝。”他兀自款款續道,含笑看向她,“其實你大可不必為了塊沼地費這麼大工夫,我可以幫你用這同樣的價錢買到更好的地。”
她直覺他是想要挖坑,於是想也不想地便婉拒道:“多謝樓起部好意,不過無功不受祿,陶家實不敢領。”
樓宴輕笑了笑,說道:“你我也算得上是熟人了,這些場麵話倒不必說,這份好意我也並非是衝著你們陶家,而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相贈的。”
……誰幾時與你是熟人了?
想到上回在五梅坡遇見的時候,他也是自顧自地在那裏說什麼“神交已久”,陶雲蔚更覺無語。
樓宴今日是來示好的,她看出來了,可她對他的動機卻是十二萬分地看不懂,以至於她也完全不能去相信他的“好意”。
或是見她沉吟著遲遲未語,他看著她,忽然來了句:“怎麼,陶大姑娘既有與一閑先生相交的風骨,卻無與我為友的勇氣?”
陶雲蔚愕然地看了他片刻,窗外河風輕過,她突地福至心靈,覺得自己大約悟了。
“樓起部想必是為了重陽戲射那天,令表弟那被風吹歪的一箭感到過意不去,所以今日特意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實在是有心了。”她淺笑地從容開了口,“其實意外而已,我早已忘了,貴家也實不必太放在心上。”
樓宴沒有接話,靜靜凝視了她良久,忽而輕彎了下唇角,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知道我欣賞你什麼?”不待她回應,他已兀自緩笑著續道,“是你向上爬的心機和本事。”
“當日陶家靠上了建安崔氏這棵大樹,我本來並沒有太當回事,也隻當你不過有兩分讓我不那麼愉快的小聰明。”他說,“但後來發生的事卻越來越有意思了,你竟有本事同時與陸簡之攀上交情,還將兄弟都送入了崔氏族學——順便不忘用手段把百葉巷徐家給踢走,而你這樣分明趨勢附利之人,在陸簡之的口中卻是‘濯濯清蓮’。”
“我自然是要對你刮目相看的。”樓宴淡淡一笑,又說道,“再後來,你又為自家兄長尋到了與趙縣彭氏的婚事,連江園那邊都又再搭上了一層關係。陶大姑娘如此善於經營,我看令妹在安王府過得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陶雲蔚一愣,正要開口,他卻已先悠悠地說道:“你放心,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與你過不去,恰恰相反,我是想告訴你——你和我其實是同一類人,所以比起陸簡之,你同我應該會更加合拍。”
陶雲蔚覺得他十分之莫名其妙。
她怎麼可能與他是同一類人?
“陸一閑這個人,是世所皆知的清高。”樓宴道,“他不會認同真正的你,而且等到了那天,他會毫不猶豫地拂袖而去。”
那天,自然便是陸玄認清楚她真正模樣的那天。
陶雲蔚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