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敢大張旗鼓地找,隻能親自領著幾個心腹去翻,結果這邊正翻得大汗淋漓、腰酸背痛的時候,宮裏來了消息,說父皇要見他。
他當時嚇得整個人都像是墜入了冰窟,強自鎮定下來後便趕緊讓人去給樓宴報了信。
然而等他去到宮裏的時候,卻意外地沒有看見昭王或是陸家的人,隻有那道鑒和尚杵在他父皇跟前,而他父皇手裏拿著個東西,不是別的,正是那塊攪地自己坐立不安的金石花磚!
李征這才知道,原來這磚是道鑒和尚拿來的,這人說是什麼近日參禪打坐時總覺得心緒難寧,好似冥冥中有什麼指引要他去看寺中主殿佛像下的東西,道鑒稱自己猶豫了許久,直到今日他忽然聽說晉王毫無緣由地跑去把剛修的屋子拆了,不禁擔憂是否與此事有關,出於為聖上擔慮之心,他不敢再遲疑,讓人在佛像下麵找了找,結果就發現了藏在蓮座底的這塊磚。
明明應該在陵寢裏的東西卻出現在了佛像腳下,這意味著什麼?誰也不敢把話說深了,就算是道鑒,也不過隻是模棱兩可地說了句“既然上天有所示意,想必也不是不可轉圜”。
父皇就問他為什麼要去拆房子,他這時候才曉得自己已經中了連環計,悶聲吃了虧不說,還不得不幫著對家去圓謊。
他隻得順著道鑒的話,解釋自己亦是心神突然不寧,覺得那別苑裏像是藏著什麼讓人不舒服的東西,所以就去拆了。
他當時看見父皇那個若有所思隨即恍然大悟,然後又像是追悔莫及的神色,覺得自己真是有苦說不出。
再然後,父皇就下令停了道畫入陵,接著又不知想到什麼,讓人去給安王府那邊傳了話,說以後就不必給長生觀那邊供花了。
李征這口氣終究隻鬆了一半,他自己雖沒有倒黴,但卻曉得陸家這是利用自己反扳倒了無虛道長,樓家這邊他必須盡快過來給個交代。
“樓尚書見諒,”李征歎了口氣,麵露難色地道,“這事我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原本我與樓起部計劃得好好的,那磚也順利送到了陶從瑞手中,可誰曉得就那麼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便能被陸一閑發現?他還跑來跟我說轉手把那塊磚混到我那別苑裏頭了。這事發生地太突然,父皇當時那樣問,我也找不到什麼好的借口,並不料父皇會因此停了道畫入陵。”
坐在旁邊的樓宴麵色不動地攥住了手指。
樓越朝他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複又看向李征,淡淡道:“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往後這些小打小鬧的手段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李征覺得耳根子陣陣發燙,對方這輕飄飄一句話,在他聽來無異於是在罵自己愚蠢,搞個嫁禍還能把自己給搞進去。這麼一塊磚,放來放去結果砸在了自己腳背上,而且比起自己原本所圖的,這一下明顯砸掉了他更多。
他不敢多說什麼,好聲好氣地應了聲是。
樓越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讓人送了李征離開。
“阿爹,無虛道人的事……”樓宴剛要開口,就見對方抬了抬手。
“聖上現在隻是後悔自己崇道過度,”樓越淡淡道,“既未封了道觀,也沒有驅逐無虛,可見心裏頭還是舍不得長生的——旁的枝節少了就少了,有你阿姐在,聖上是離不得無虛和他那些丹藥的。”
樓宴垂眸,點了點頭:“此事是孩兒考慮不周。”
“你確實考慮不周。”樓越看著他,蹙了眉道,“晉王的頭腦簡單便罷了,你怎麼也會跟著腦子不清楚?先前陶、崔兩家聯姻之事,崔家尚算是被趕鴨子上架,他們對陶家的事自然也不會很上心,這種手段你用了也就用了,說不定還當真能有些奇效。但現在陸一閑要娶那陶氏長女,誰人不知他二人本是知交好友?那陸鼎之為了顯得兩人匹配,就差到處宣揚這是如何一段佳話了。你說陸氏對陶家的事能不關心麼?再因著陸、陶聯姻,崔家那邊又豈會不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