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鍾溯跟著坐起來,羽絨被發出嘩啦啦啦的聲音,接著是黑漆漆房間裏的漫長靜默,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
景燃不明白為什麼夏千沉不出國比賽,但鍾溯明白。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總有那麼多的無奈,總有那麼多的繩索在把你往後拉。
鍾溯拿了兩個靠枕過來,兩個都墊在夏千沉背後,然後自己盤膝,麵對著他坐,說:“你想去WRC,但你顧忌夏主任,你不怕死,但你怕她傷心難過,對嗎?”
“雖然我已經過了「做一件事要征求媽媽同意」的年紀,但我覺得還是應該和她商量一下。”夏千沉垂眸,“人隻能死一次,也隻能活一次,我不想一百年後被挖出來,骨灰在風中拚出一行字「我想去WRC,但我沒去成」。”
鍾溯噗嗤笑出來,“不至於,但你要好好想想怎麼和夏主任商量這件事。”
因為一旦說出來,那麼夏主任極有可能會陷入惶惶不可終日的狀態。這不公平,一個因某個特定事件失去丈夫的女人,不應該再因此失去兒子。
可是這世界上的任何事都不能做到完全的公平,這對夏千沉公平嗎?
他一生熱愛的事業,他為之奮鬥一生,奉獻一生,卻止步於世界舞台。
“其實……”夏千沉抓著被子,“我媽她說過,我和我爸……對於她的意義不一樣,我們需要承擔的責任也不一樣。”
鍾溯問,“什麼時候說的?”
“上次環塔,我倆翻車,在醫院的時候。”
那確實是個很大的事故,彼時他們還在GP車隊,那時候的翼豹無疑是改裝賽車裏安全性能極高的,還是讓他們倆雙雙入院。
甚至可以這麼說,但凡他們當時那個防滾架再用個便宜三千塊的,他們倆現在已經被記載在汽聯的犧牲名單裏了。
鍾溯想了想,試著開口說:“或許夏主任比我們想象的更強大。”
“你呢?”夏千沉問,“你怕嗎?最差的結果是客死異鄉。”
黑暗裏,鍾溯能看見他漂亮的狐狸眼,和他琥珀色的瞳仁。
鍾溯說:“和你死在一起的地方不叫異鄉。”
——
春節之後,SL車隊向全世界招募車手,備戰WRC。
夏千沉接受采訪時說,人活一世,要多拚一拚,死後不過一抔黃土,不能被揚在風裏的時候再後悔,頭上也沒有複活幣。
這個消息一放出來,國內立刻有車廠前來合作。因為WRC的參賽要求之一,是參賽車手必須來自車廠車隊的車手。
然而夏千沉和鍾溯已經在SL車隊,不過好在杜源的公司不是車廠,他們隻需要和車廠合作掛名就好。
大牌車廠們聽聞此訊蜂擁而至,畢竟這是個麵對全世界的廣告,而且拉力賽,拋開輸贏,在賽段上的精彩表現,包括但不限於撞車出事故,才是觀眾們最愛看的。
三月份,敲定了車廠,線上報名,告別夏主任,帶著車隊的9個集裝箱,其中包括勘察車、維修設備、配件消耗品、賽車本體。
備用的發動機和一些零件,是WRC官方協調運輸,用AMP箱空運。
賽車本體從海關出,使用整車進口的巨大運輸箱。同時,另一台備用賽車從海上走,以防萬一。
就這樣,所有配件兵分三路,他們即將在四月初抵達WRC這賽季的第一站,摩納哥,蒙特卡洛。
WRC,光是這些車輛和配件的運費就花了近乎三十萬,花得夏千沉非常爽。
最後目送橙黃色的整車進口運輸箱離開他們的視線,夏千沉、鍾溯、景燃,三個人在機場吃了一頓非常難吃的牛肉麵後,回去了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