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龐,霍酒詞“騰”地一下站起身,冷聲道:“我為何要心悅一個癮君子。倘若你沒有戒寒石散的心,我就算醫術再高明也無用,衛老板,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衛焚朝喊住她,他偏過頭,靜靜望著窗外的江麵,問道:“倘若我不是癮君子,你會心悅我麼?”
不曾想,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霍酒詞一時啞口。
屋內許久沒聲,衛焚朝自顧自開口,又問:“你知道,我為何喜歡吃寒石散嗎?”
霍酒詞不假思索道:“你有病。”
“嗬嗬。”衛焚朝輕笑一聲,坐直了身子,他人是對著霍酒詞,看的卻不是她的臉,而是她的衣衫。他眼皮下落,似是不敢看她。“對,我有病,我不是男人。”
“嗯?”霍酒詞聽得不甚明白,什麼叫不是男人。她瞪大眼,不可思議道:“原來你是女人?可你的聲音一點都不像女子。”
對於霍酒詞這奇怪的反應,衛焚朝哭笑不得,“聽不懂?我是天閹之人,不是正常男人,所以隻能靠吃寒石散享受男歡女愛。”
他說話的時候,右手跟著做出殺人的招式,隻要霍酒詞露出一點嫌棄的神色,他便會殺了她。
十七歲時,他第一次上尋歡樓,起初,那個妓子見他長得俊,芳心悸動,然而他脫下衣裳後,她的表情登時變了,是嫌棄,也是厭惡。
他扔下一錠金子,她又開始恭維他,什麼好話都願意說,可他卻隻想殺人。
一次他便明白了,他這樣低賤的人,連妓子都嫌棄。自此以後,隻有他嫌棄別人,叫別人痛苦的份兒。
真的,與其搖尾乞憐,像條狗一樣地乞討別人接納自己,不如捏住他們的命。
那種滋味才叫快活。
“天閹之人?”霍酒詞暗道,衛焚朝竟會同她說自己的隱私。
世人都視天閹之人為不祥,而這類人,大多會被拿去當祭品,或是祭河,或是祭山。
霍酒詞久不回話,衛焚朝還以為她也嫌棄自己,正要出手,結果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世人愚昧罷了。”
他移動視線,慢慢望向她的臉,她沒在看她,眉心倒是緊緊皺著,像剛冒出土的小春筍。
他緩緩鬆開手中的勁兒,等她繼續往下說。
“我姑姑是江湖上有名的醫仙。”霍酒詞坐下`身,重新拉過他的手把脈,“她曾經告訴過我,天閹之人並非不祥,也是正常人,隻是這類人少些罷了。你看,靈芝難得,JSG所以它是稀罕東西,有多少人爭著搶它。倘若你是為了這件事服用寒石散,糟蹋自己的身子,實在不值得。這世上最笨的,就是那種會因為別人的過錯而傷害自己的人。”
衛焚朝不動,也不言語,就這麼一眨不眨地覷著霍酒詞,仿佛要將她看透。她倒是比霍同慶強,還會安慰他。
“靈芝能救人,我不會,我隻會害人,所以我還是不祥。”他嘲弄地說著,眼底卻有了笑意,想再聽她說些安慰人的話。
“你算什麼不祥之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坐擁天下財富,帝都城裏有多少人羨慕你。你要不去看看外頭那些乞討的人?”霍酒詞放開手,念及自己的經曆,她喉間苦澀地厲害,“要說不祥,我才是真正的不祥之人。我姑姑死了,爹娘死了,貼身丫鬟因為我雙腿被廢,我還得……”
說到一半,她生生止住,哽咽道:“你說我這樣的人不懂你的苦,可你這樣的人又如何懂別人的苦,論慘,我不比你慘?”
眼眶酸得厲害,她不想在衛焚朝麵前哭,強忍著掉淚的衝動道:“今日不適合治病,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是真心想戒寒石散,再來找我。至於碼頭的事,你隨意,不讓桃夭布莊的貨下船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