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那會兒用過, 隨手收在這了。”外賣還沒來, 應允拎起顏料桶,“去外麵玩玩?”
“好哇。”薑茶欣然跟隨。
昨天半夜回來,他隻顧著應允, 沒來得及打量這個院子。草地有段日子沒修整過了, 各種不知名的野草長勢狂野,掩沒了牆根,牆壁上的畫也被日曬雨淋褪了色。
他挑一塊牆麵清理幹淨,噴白漆打底, 寥寥幾筆畫了隻振翅欲飛的蝴蝶,端詳片刻,拿金色的噴漆裝飾翅膀上的鱗片, 在夕陽裏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要像隻小蝴蝶飛進允師兄心裏。
薑茶滿意地放下筆刷, 轉頭去望師兄。應允卻還是心事重重的, 玩也玩不開心,平時都喜歡用純度很高的顏色,今天左手霧霾藍右手水泥灰,最後亂七八糟地混成一團烏漆嘛黑,心不在焉地想那件舊校服,越想越委屈。
怎麼會有我這樣的冤種弟弟。
為他衝鋒陷陣在所不惜,他卻丟下我跟別的人甜甜蜜蜜。
該不會他那個小老婆就藏在國外吧!
難怪這幾天都沒有訊息,樂不思蜀了是吧。
應允憤怒地扔下了噴漆。
外賣送到時夜幕已然降臨,也沒拿進屋,他們倆就坐在院子裏吃炸雞喝啤酒,頭頂著不明朗的星空聊天。
“在外麵你都隻喝酒不說聊天的,看起來可凶了。”
薑茶有意跟他談心,“小允師兄,既然回家了,有什麼不痛快的事就說出來吧。是不是和家裏人鬧矛盾了?”
應允捏扁了啤酒罐,聲音冷冰冰的,“我沒有家裏人。”
薑茶頓了頓,“你還有哥哥呀。”
“他馬上就不是我哥了。”應允自嘲地笑了笑,“我在他眼裏可能真就跟條狗差不多吧。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嗯,喪家之犬。”
“沒別人的時候他就重視我,喜歡逗著我玩,等有別人了……我就不好玩了。”
“怎麼能這麼想呢。”薑茶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安慰道,“其實我在家裏也經常跟我哥吵架的。”
“不過說到底是一家人,兄弟嘛相愛相殺,都是這樣的。你隻是在氣頭上,等這段時間過去,氣消了總還是有辦法解決問題的。”
“我也不知道。”他開了罐新啤酒,當涼水一口口喝完,依舊困頓地搖頭,“不一樣……獅子魚跟你們都不一樣。”
他想不通為什麼,但隱約覺得問題出在很久之前。如果要追溯源頭,或許他從一開始就不該那麼臭不要臉地跟在時淮後頭,口口聲聲說自己願意當一隻小狗。
可小狗又做錯了什麼呢。
他在一罐罐冰涼的啤酒中回顧一年年的記憶,直到再次意識混沌,他想破了腦袋也找不出一件事——他從沒有幹過一件對不起時淮的事。
他沒有錯。是時淮變了。高貴的公主殿下原本應該活在雲端永遠受人崇拜,可是一旦沾染了七情六欲,也會變成凡夫俗子踩兩腳凡間的泥。
應允感到很失望。像那些塌房的粉絲,看到一直崇拜的偶像談了戀愛就會感到信仰崩塌,他以前還不怎麼理解,現在能明白了。知道他哥背著他在外麵養小老婆,他也覺得下頭。
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人值得公主殿下跌落神壇。枉費他一直覺得自己有個絕世聰明無所不能的哥,到頭來竟然也是個拎不清的戀愛腦。
他忽然支棱起來,醉醺醺地踢開身邊七零八落的空啤酒罐,拿起噴漆在牆上畫了一行鮮紅的字母,「SHSB」大寫加粗。
薑茶也喝多了,看不太懂這串縮寫是什麼意思,指著字母費勁地拚,“四,海……撕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