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不到顧家人還有回來的一天,他不是早該死了嗎?

顧錦榮明知氣氛不睦,還故意攛掇,“舅母,您不是說女為悅己者容,讓我娘好好打扮麼?還不揭開瞧瞧!”

顧震霆不由得沉下臉,什麼女為悅己者容?

楊氏暗罵死丫頭真是多嘴,卻不再敢提胡屠戶的親事,隻訕訕道:“我看都開春了,大妹妹身上卻還是年前那件舊衣,想讓她換換新鮮,大妹妹若不喜歡,我拿回去就是了。”

說罷就要將包袱卷好,顧錦榮連忙按住,笑眯眯地道:“別急呀,我娘還沒試過呢,就算她不喜歡,我倒挺中意的。”

有便宜不占非好漢,趁如今靠山在旁,顧錦榮自然該痛宰一筆,誰叫楊氏不安好心要將她娘往火坑裏推的?

此刻雖不便拆穿,也斷不能輕易放過她。

楊氏哪料得外甥女這樣刁滑,險些暈厥,無奈若真暈倒倒更顯得心中有鬼,隻得強撐著侍立一旁。

正覺氣氛尷尬,且喜門口值守的護衛進來打岔,“啟稟將軍,啟稟夫人,玉璋公主求見。”

顧震霆臉色微變,薛氏則滿麵懵懂,窮鄉僻壤哪來皇親國戚,還是公主這等貴人?

再看丈夫模樣,薛氏心中不由得疑疑惑惑起來。

顧震霆本想附耳與她解釋,可楊氏在場,諸多不便,還是薛氏笑著解圍,“公主駕到,妾身自感蓬蓽生輝,還是請進來吧。”

看似笑意溫煦,唯獨顧錦榮敏[gǎn]地察覺到母親情緒驟然的低落與戒備,這位公主殿下是何來頭,莫非與便宜爹有何不可告人的關係?

看來是場大戲。

顧錦榮本待留下細聽,無奈薛氏卻不願她在場,推著她向簾外去。

顧錦榮隻得借口茶水多了要方便,暫且撤出戰場,跨過門檻時,恰與那香風細細的人影撞了個正著,顧錦榮忘了施禮,玉璋公主也顧不上理會她,隻彷徨而急切地直達目標。

還真是位不一般的貴人。

顧錦榮幽幽歎了口氣,意識到便宜爹的歸來並非純粹的太平與安樂,沒準還意味著大麻煩,可見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好在她隨遇而安慣了,倒也不覺得多麼緊張,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而已——重生一遭,沒有比死亡更壞的事了。

忽一眼瞥見籬笆牆外有個和她身量差不多、甚至還要矮些的姑娘正趴著偷聽,顧錦榮頓覺新奇,輕手輕腳上前,拍了拍她肩膀,“你做什麼?”

小姑娘唬了一跳,沒好氣道:“不關你事!”

她的嘴唇格外肥厚些,熒光潤澤,與中原人殊異,兩頰肉嘟嘟的,鼻頭圓而短,倒也不失俏皮可愛。

聽說皇宮多有蓄養昆侖奴的,莫非便是那玉璋公主帶來的人?

顧錦榮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了又看,因村裏甚少與她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多的是混小子,此刻瞧見此人倒覺親切,忍不住問道:“妹妹幾歲了?可曾讀過書?現吃什麼藥?”

都是長輩們平素愛問她的,如今顧錦榮現學現賣,倒也似模似樣,至於最後一句則是自作主張,聽說宮裏貴人常拿丸藥當飯吃,眼前這個也不例外吧?

本來很簡單的開場白,那姑娘卻犯起了難,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她自然是認得顧錦榮的,亦不相信對方會主動來跟她攀談。

所以她為何如此,是試探麼?還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呢?

顧湘湘忽然就覺得這位姐姐深不可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