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瑪法身子不好了。”傅丹薇沒想過瞞著兄妹倆, 這麼大的事情瞞不住, 斟酌了一下說道:“現在還不知道情形,太醫還在醫治, 我們先等著消息。”
糖罐子眼淚立刻啪嗒啪嗒流了下來, 仰著頭望著傅丹薇,哭著道:“額涅, 我要去看汗瑪法, 我要把糖給他吃, 汗瑪法吃了糖就不生病了。”
傅丹薇貼了貼她的額頭, 溫聲說道:“糖罐子真乖,汗瑪法那裏忙得很,我們不能去添亂。”
糖罐子抽噎著說道:“可是我不是去添亂呀,我隻給了糖就走。汗瑪法不會怪我,汗瑪法最喜歡我了。”
“乖啊,別哭了,不然汗瑪法知道了會心疼的。”傅丹薇柔聲哄著糖罐子,永璉懂事地拿袖子去給她擦眼淚,“妹妹,你別哭,你哭得我也想哭。”
糖罐子眼裏汪著淚,點了點頭勉強說道:“好吧,我先歇一會再哭。”
傅丹薇心裏荒涼一片,將兄妹倆摟得更緊了些。
雍正是皇帝,哪怕是彌留之際,他們祖孫也無法見一見。
近在咫尺,遠隔天涯。
永璉小臉慘白,失神望著某處,片刻後輕聲問道:“額涅,汗瑪法會不會有事?”
“我不知道。”傅丹薇想了想,還是如實說道,“等到明天早上就知道了。你們先睡一會吧,我陪著你們。”
傅丹薇心裏早就驚濤駭浪,雖說知道弘曆會登基,可在這種新舊交替之際,她還是會忍不住擔憂。
弘曆成了乾隆,以後會如何,她無法預料。未來瞬息萬變,人性更是多變,她能看到的,隻是眼前。
尤其是那份密詔,對他們來說,是保護,更是禁錮。
別說雍正,估計弘曆都不敢想,以後作為皇帝的他,能得那麼長久。
傅丹薇首先不能亂,不管外麵是何種情形,她要先管好他們母子三人。
弘曆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更不是隻有兩個孩子,他向來不大靠得住。其他人更不用說了,與她一點幹係都沒有,甚至有利益衝突。
唯一關心支持他們的人,此時生死未卜。
傅丹薇帶著兄妹倆一起上了床,讓他們睡在裏麵,她和衣躺在外麵,留了兩盞微弱的宮燈,幽幽照著。
兄妹倆誰都沒有睡意,睡在裏麵的糖罐子爬了起來,鑽進傅丹薇懷裏靠著,軟軟叫了聲額涅。
傅丹薇心裏揪著難受,拍了拍糖罐子,哄道:“睡吧。”伸出手去,握住了永璉微涼的小手。
永璉轉頭看向傅丹薇,在昏暗的燈光裏,傅丹薇看到他淚流滿麵的小臉,鼻子酸痛難抑。
母子三人就這麼靜靜相擁相伴著,不知過了多久,屋外有了動靜。
傅丹薇聽到弘曆身邊伺候的太監王敬忠輕聲喊道:“主子,爺差奴才來,給主子傳幾句話。”
傅丹薇心一下沉到了深海裏。
李玉是弘曆最看重的太監,此刻他沒來,就表示弘曆那邊肯定離不得身。
而王敬忠改口叫主子,表明再叫她福晉,已經不合適了。
“永璉你看著些妹妹。”傅丹薇小聲對還醒著的永璉說了句,輕輕把已經迷迷糊糊的糖罐子放好,給她掖上被褥,下床走了出屋。
王敬忠躬身上前請了安,聲音中帶著哭腔說道:“主子,爺讓奴才來轉告福晉一聲,皇上駕崩了。”
傅丹薇雖然早就有預料,聽到確切消息,眼淚還是不受控製,一下湧了出來。
王敬忠旋即跪了來,朝著九州清晏方向磕了個頭,“如今張廷玉大人,鄂爾泰大人,莊親王爺等已經趕了來,確認了先皇的密詔,立了爺為新君。待到天亮,再向文武百官告知先皇賓天,新皇繼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