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在平民弟子中一向很有聲望,此刻正是需要主心骨的時候,弟子們雖仍是驚慌,也漸漸跟著命令動了起來。
還未走到一半,卻聽一聲巨響,竟當空出現一道裂痕。
護山大陣破了。
數不清的凶獸從各個角落冒出。
弟子們正要驚慌,卻聽顧昭厲聲喝道:“此刻逃跑便是死路一條!高年級弟子隨我出列!繼續向前!”
戰鬥原來是這樣一件不需要思考的事。
隻有揮劍,再揮劍,不是斬下凶獸的頭顱,就是被咬下自己的頭顱。
人會疲憊,野獸卻不會。
弟子們一開始還能戰個持平,但很快就有人被咬中肩頭掀翻撕扯。身邊的弟子或是膽怯後縮,或是伸手去拉,就這短短數息,又有幾個被凶獸撲倒在地咬穿咽喉。
恐懼開始蔓延。
裴青青帶著數個醫修穿梭戰場試圖將傷員搶回後方,但受傷的人太多了。
每時每刻都有同伴倒下,每時每刻都有同伴倒下,而獸潮還在上湧,仿佛沒有盡頭。
他們終於到達新生院。
但這遠遠不是結束,護山大陣撐不住的衝擊,新生院又能抵擋幾時?倘若一昧龜縮其中,防禦破碎之時就是眾人殞命之時。
顧昭掃了一眼弟子的情況,如今能站著的不到三分之一,傷員本就驚懼難安,倘若他再抽出人手,怕是要生出亂子。
如今能依靠的隻有他自己。
顧昭閉目片刻,再睜眼時隻剩堅定。
他無法同時擊殺各個方向的凶獸,但陣法可以。
倘若一個不夠,就幹脆畫上一圈,倘若靈氣不夠,還能抽調神識。
築基的神識不過是剛冒頭的小芽,哪裏頂得住這樣耗用,顧昭勉力刻下最後一個殺陣,眼前已有了重影。
他捂著額頭準備回退,忽然看見有個弟子向他跑來
怎麼還有流落在外的弟子?!
顧昭正要怒斥一聲,就見那弟子衝到眼前,竟是謝拙!
他怎麼會在此處?!
也難怪顧昭看不出,謝拙此時滿麵是血,一身袍子劃得稀爛,還背著個高個子男修,堪稱狼狽至極。
謝拙咬牙道:“我如何不能在這?少山君在哪?!”
百裏之外的密林深處。
鍾妙收回劍,艱難喘了口氣。
遍地都是凶獸的屍體,難得露出些許地麵也被血浸沒。
距她守在此處,才剛剛過去一個上午。
倘若有人從高空俯瞰,便能看出這些凶獸屍體呈現出一種整齊的收束,而鍾妙所處之地,正是這圓形的中心。
鍾妙緩過勁來,又向腳下倒出許多骨生花。
如她所料,凶獸果然受到骨生花的控製。
它們本該順著密林向外奔襲,隻是受她引誘半路改道。
此處是衍星樓的地盤,平時少有人至,又有十萬大山作為遮掩,實在是放出凶獸的好地方。
再過半盞茶的時間,又將有新一批凶獸順著傳送陣被送來。
鍾妙做了上百年的元嬰,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將要力竭的疲憊。
到底還是太勉強了嗎?
鍾妙苦笑一聲,仰頭吃下最後一顆聚靈丹。
但她沒有選擇。
將凶獸了結在此是最安全穩妥的法子,一旦漏出幾隻混入人群,後果不堪設想。
養出這樣多的凶獸,培養如此多的骨生花,縱使鍾妙不善經營也能猜出其中所耗之巨。
有形的邪魔尚難殺盡,心中的邪魔又如何能斬滅?
鍾妙撐著劍緩了幾息,再次站直。
沒有時間繼續恢複了,她已聽見遠處靠近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