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長珩捏著筷子慢慢吃,長隨是真餓了,練了一早上的劍,又等了百裏長珩一小時,此時沒說話,風卷殘雲般吸入。

長隨吃的快,動作卻不粗魯,一筷子一筷子,不發出任何聲音,這也是百裏長珩教了許多年才教出來的優雅。

百裏長珩等長隨吃好了才放下筷子,兩人一起把碗碟收拾了放進食盒裏——等會自然會有下人來拿著去洗。

兩人吃過飯後一齊脫了外衣躺在床上,百裏長珩伸手去抓長隨手腕上的銀環,“這東西的鑰匙我沒見過,想要弄開不容易。”

長隨倒無所謂,除了不能使用靈力,不痛不癢,隨它去。反正在這兒也無法使用靈力。

可即便如此,百裏長珩還是覺著這是個隱患。

兩人躺了一會兒,長隨爬起身出去練劍,百裏長珩盤腿坐在床上吸收天地靈氣。

日子一天天在變好,百裏長珩卻無端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上輩子他用禁術重塑靈核,可即便是那時候完整的靈核,飛升時也直接被天雷劈死。

這次他以半碎的靈核修煉,沒想到卻事半功倍,不僅速度比上輩子快許多,還沒有經曆任何天雷直接通天,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了。

即便通天,他的靈核半碎,體內又有寒毒蟄伏,能發揮出來的靈力十不存一,所以在別人看來,都會認為百裏長珩其實是個沒什麼用的漂亮花瓶。

就連百裏奚那時候也看走了眼。

靈核半碎是靈力無法全部使出,可不代表他與天地之間的聯係減弱。

反而因為他兩次通天,與天地間的聯係更加緊密,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那就是天地在發出預警。但是百裏長珩左想右看,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直到晚霞爬上天際,百裏長珩突出一口濁氣,也沒能想出來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今日下午打坐一個下午,百裏長珩總覺著自己的眼睛清明了不少。

他下了床榻推開門,倚靠在門框上往外看。

百裏家地底的大陣護持著百裏家一年四季如春,不需要穿厚重棉衣也不會熱走幾步便出一身汗。

外邊的院子綠草如茵,梧桐樹靜靜矗立在那裏,一身黑衣的長隨手握逆鱗,正好收劍回身。

他瞧見百裏長珩,忽而笑了,“主君。”

長隨是很少笑的。

他慣常冷著臉,對自己說話也時常皺眉或是抿唇,逗幾句就臉紅耳根也紅。

百裏長珩手伸向後,抓住那一條柔軟的絲帶,伸手一拉。

半透明的紗綢如水般從百裏長珩的眼上落下,在風中飄飄揚揚,百裏長珩眨了眨眼。

眼睛裏那層薄霧像是被一陣風吹散,百裏長珩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看見了。

眼前的少年比他想的要高要瘦,他半歪著頭,臉上是明晃晃的笑容。

熱烈張揚,恍然同他一年前在虹橋上見到的那張略帶稚氣,眼尾泛紅,水汽氤氳的臉重合。

百裏長珩笑了笑,向著長隨的方向伸出了手,“長隨。”

長隨意識到了什麼,突然紅了眼眶。他向前走,每一步都很緩慢也很鄭重,一步一步,足足走了十步,來到百裏長珩麵前。

他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百裏長珩的手上。

一隻手細嫩一隻手粗糙。

一個是嬌養了幾十年的貴公子,一個是蠻荒人說的沒人要。

現在他有人要了。

百裏長珩一把把人抱入懷中,雙手顫唞著撫上長隨的麵龐,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多話在唇間滾動仿佛下一瞬就能說出來,可最後隻喊了“長隨。”

長隨在百裏長珩的懷裏蹭了蹭,“那以後,長隨還可以替你選衣裳,幫你係環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