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他會像這貧民窟所有人一樣,被餓死, 又或者是因為偷盜,被某個首領亂棍打死。

可是他在這之前遇見了百裏長珩, 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這世間還有這麼幹淨的人,這麼溫和的人。

如果沒有百裏長珩,就沒有今日的他。他的一切都是由百裏長珩教導,早年百裏長珩開始教導他的時候, 他還有些不服, 百裏長珩說不能去偷不能去搶,可他忍不住。

那日他從外邊回來, 餓的不行,瞧見一隊人馬護送一車子吃的進入某個首領的帳篷, 一車子啊, 那得有多少?

隻悄悄偷一個餅如何能被發現?

於是長隨去了。

那屋子守備不嚴實, 長隨仗著自己跟百裏長珩學了四年靈力, 悄悄進了屋偷餅。餅偷成功了, 還不止一個。

長隨想的很好,等會回家了,他一個那小病秧子一個,不說是偷來的,隻說是撿的,反正小病秧子一向不懷疑他說的話。

長隨心情很好,遠遠轉過路口瞧見家門就想喊人,轉而一念又想給小病秧子一個驚喜,於是收了聲音悄悄摸摸過去。

還未走進,卻發現自家大門被人強行踹爛,門口堵著一大群五大三粗帶著棍棒的男人。

長隨僵住了。

他眼見著他們進了自己家,在裏邊一番打砸,周圍的住戶和乞丐沒一個敢露頭去看熱鬧的,都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生怕這火燒到自己頭上。

長隨自己的雙腿也像是突然被安上了千斤墜,竟然走不動一分一毫,隻能眼睜睜瞧著對方把自己家砸的稀巴爛。

直到這一大夥人陸陸續續離開,長隨才終於想起,小病秧子還在家!

長隨的腿又能動了,他跑的飛快,不合腳的鞋都被他跑飛一隻,他沒掉頭回去撿,而是衝進了家。

周圍的籬笆全都被人為踩踏毀壞,家裏僅有的一副碗筷也摔在院子中央,碎成了好幾瓣。

長隨沒再管這些不重要的,轉頭朝著主屋奔去,主屋的門隻是虛虛掩著,長隨一推,門就「嘭」地一聲砸了下去,屋裏所有的東西都被砸壞了,而他最關心的小病秧子,就摔在一片廢墟的上方,麵色蒼白額間全是冷汗,渾身上下都是血跡。

長隨的腦袋一片空白。

懷中捂了半日的餅再沒能拿住,雙雙摔入灰塵重。

裏屋的床也壞了,長隨勉強掃了塊幹淨的地方,把百裏長珩放平躺好,這才小心翼翼去撕百裏長珩的褲腿。

百裏長珩疼的昏了過去,麵頰上全都是汗,小腿更是已經血肉模糊,以長隨的技術,根本不可能完整將褲子撕下來。

長隨看了看百裏長珩,咬咬牙撿了地上的餅拍幹淨跑了出去。

現在能夠救小病秧子的,長隨隻能想到一個人,醫師。

蠻荒醫師不多,大多被首領養著供著,隻有一個醫師不一樣,他與一位大首領有舊怨,沒哪個首領敢不長眼去供養他。醫師稀缺,這位醫師又是整個蠻荒最厲害的醫師,即便是與首領有大仇,那位首領也不敢就這麼殺了他。畢竟一旦殺了,要是哪天得了個大病,沒人能治可如何是好?

於是他就這麼不尷不尬,在貧民窟這片活了下來。

長隨現在能想到的隻有他。

隻有他,可能會因為兩塊沾了塵土的餅,救小病秧子了。

可即便是那位醫師出手,對於小病秧子的腿,依舊沒有任何辦法。

蠻荒藥物本來就少,長隨更是沒有任何一分錢去買珍稀藥材,醫師也隻能止血包紮,並且告訴長隨,準備一把輪椅吧。

後來長隨才知道,那日百裏長珩之所以被打斷了雙腿,是因為他偷的兩塊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