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就能入靈,確實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可再了不起,那也隻能說天資聰穎,與強者,沒有半分瓜葛。
蠻荒裏大多都是惡事做多了才進來的,個個都是破妄問虛,長隨這個入靈境,還不夠入他們的眼。
一時疏忽,幾個破妄看守的糧食被一個入靈小兒偷了,他們如何能咽下這口氣,很快他們就查到了長隨的屋子。
長隨走的慢,沒回來,屋裏隻有半瞎半啞的百裏長珩。
那群人二話不說開始砸屋裏的東西,百裏長珩試圖跟他們講道理,可了解了事實經過後,百裏長珩卻沒有再攔著他們打砸。
偷盜,剁手砍腳,即便是在神州,也是天經地義的。
而這些苦難,都是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病秧子替他受了。
自那以後,長隨再沒叫過百裏長珩小病秧子,而是喊他,「主君」。
時至今日,長隨其實很明白,即便是百裏長珩說為了天下讓他去死,長隨也毫無怨言。
更何況,現在百裏長珩願意哄他。
不論是真是假,長隨都很受用。
長隨背抵著牆,眼睛放空盯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主君,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活著離開了這裏,主君第一件事,是做什麼?”
百裏長珩頭擱在長隨的肩膀上,麵對著牆,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長隨身上。他的內髒受損嚴重,沒有得到救治,已經是出氣多出進氣少了,聽見長隨的話想了許久,才認真說,“如果活著離開,那就把我們未完成的婚禮完成。”
足夠了。
長隨想。
長隨一直知道,百裏長珩對他的愛從來不純粹。他家主君曾經被自己最親的人傷害過,之後對誰,都無法再百分百相信,除了自己。算計慣了人的,做每一件事,都會下意識考慮,這件事於自己有何裨益。
於是就連他們的大婚,也摻雜了算計與利益。
長隨嘴上不說,其實心裏十分受用,一個人,能夠為自己算盡天下,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主君,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很想很想你。”
“有什麼好想的。”百裏長珩啞聲道,“我不就在這兒嗎?”
百裏長珩眼前已經開始模糊,眼皮極重,有些睜不開了,“我們都成婚了,還叫主君?”
長隨默了片刻,“夫君。”
百裏長珩沒聽清,側了側耳朵過去,“你說什麼?”
長隨有些不太好意思,不想再喊了。
影魔這時候卻從樓下上來了,骨刃落在兩人邊上散發著威脅的氣息,“你們,想清楚了嗎?”
“主君大人,是否修改你的決定呢?”
影魔自轉角一步步逼近,長隨盯著影魔片刻,突然說,“主君,長隨想送你個禮物。”
百裏長珩已經接近半昏迷,聞言遲鈍轉了轉腦袋,“什麼?”
長隨話音落地,頸脖處的項圈和鎖鏈瞬間消散,長隨將百裏長珩靠牆放倒,自己如離箭之弦一般,瞬間衝了出去。
影魔猝不及防,被長隨狠狠一撲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百裏長珩半眯著眼,瞧見這一幕差點一口氣沒能吸上來直接撅了過去。
百裏長珩扣著項圈瘋狂往前爬,可是短短的鎖鏈讓他一步也無法離開這角落。
“長隨!”
百裏長珩猛然噴出一口血,身體裏的傷更重了,他沒想到,長隨說的禮物,竟然是同歸於盡!
若是如此,留下他做什麼?
就憑他這破爛身體,在這魔都又能撐幾日?
殉情也該帶自己啊!
百裏長珩麵上,手上全部都沾了血,他目眥欲裂,轉眼卻瞧見插在他邊上的影魔的骨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