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戈的身上搭著薄毯,人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池朝單手按在沙發上,傾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湊過去。
不像自己,下垂的笑眼都能長得一副凶樣,陸戈的五官清秀,都比較溫和。
眉雖然黑卻帶了點弧度,眼皮上有一道淺淺的痕跡,是雙眼皮疊出來的褶皺。他的睫毛很長很密,又輕得像兩扇絨羽,隨著呼吸微微的發顫。鼻梁很挺,山根不高,麵部線條比較柔和,笑起來就覺得特別溫暖。
還有嘴唇,池朝垂眸看了好一會兒。
嘴唇很薄,顏色也很淡,但是唇形很標準,上唇有一顆小小的唇珠。
吻起來的話很軟,跟含了口雲似的,還帶著陸戈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都好久沒有聞一聞陸戈,也好久都沒吻一吻陸戈。
池朝喉結上下一滾,想趁著對方睡著偷偷親一下,又怕自己刹不住閘,陸戈又得生氣。
正想著,一個抱枕直接蓋在他臉上被推到一邊,陸戈摘了毛毯起身,關掉電視回房間。
臥室房門卡了一下,門關上,陸戈皺眉看過去,發現池朝的手指正扣在門框裏。
“哥,”他壓著聲音,“我錯了。”
陸戈麵無表情道:“鬆手。”
“哥,”池朝不鬆,“我有話想跟你說。”
陸戈轉身進屋,池朝開門跟了進去。
他以為對方終於鬆口,卻沒想到陸戈換了身衣服就要去醫院。
“哥,”池朝又去玄關攔他,“你休息,我不說了。”
陸戈皺了皺眉,突然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家,要滾蛋也是池朝滾蛋。
“不行你去住校,”陸戈冷著臉對池朝道,“可以嗎?”
池朝愣了愣,盯著陸戈像是呆了那麼一秒。
隨後,扣著門把手的手臂垂了下來,他低著頭,輕輕應了一聲。
陸戈轉身回房,把門關上。
他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在趕池朝走,因為說完那話陸戈就已經開始心疼了。
小狗崽子的失落簡直就是肉眼可見,肩膀塌下來的速度堪比山體滑坡。
這是他的家沒錯,但是也是池朝的家。
剛才那話說的,陸戈覺得有些重了。
就算他給池朝教訓,那也不能是這個程度上的,池朝才剛回來,歸屬感就沒那麼強,肯定怕自己不要他。
他不能拿池朝最害怕的事情去威脅,這種方法會增強對方的不安,時間久了就會慢慢產生隔閡。
陸戈並不想真的和池朝之間有道裂隙。
他舍不得。
坐在床邊思考片刻,陸戈終究還是歎了口氣。
他好像有點太喜歡池朝了,喜歡到生怕對方受一點委屈。
想想特別矯情,但是的確是這樣。
池朝難過他就心疼,折騰來折騰去折騰的還是自己。
陸戈和自己妥協,緩了片刻後把門打開。
客廳裏黑黢黢的一片,陸戈停了幾秒,突然看池朝從茶幾和沙發之間兔子似的冒出個腦袋。
“哥。”
他按著沙發站起身,赤著腳走到餐桌邊上,快速端過那杯已經倒好了的溫水,遞到陸戈的麵前。
“哥,晚安。”
沒說其他廢話,估計是被剛才給嚇到了。
陸戈抬手把杯子接過來,定了定神,道:“我們聊聊。”
——
說是聊聊,但真坐下了倒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來。
池朝盤著腿坐在地毯上,把自己剛才疊好的薄毯重新展開,搭在陸戈的腰腹。
“說說吧。”陸戈十指交叉捧住杯子往自己身前一擱,跟尊大佛似的靠在沙發上就開始閉目養神。
池朝花了兩秒時間把自己以前組織好的語言扒拉出來,第一句話就是「哥,我知道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