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了,言家的事我們還沒什麼眉目呢。”

聽罷,許揚終於開了口:“她怕什麼呀,正好去陛下麵前公堂對峙。”

這語氣不冷不熱的,但作為父親,許敬時清楚地知道,對方是在盡力掩藏難過和內疚。他坐到許揚身旁,還是打算為大局著想,苦口勸道:“我們家與林家那是十幾年的交情,為這事翻臉不值當。”

秦靖媛也隨之說道:“而且林小姐是女兒家,不知道朝中的暗潮湧動,咱家就寬容一些。”

“無所謂交情,反正到我這一代已經結束了。”

“你這話……算了,在家過過嘴癮,我不說你什麼。”許敬時沒再勸了,無奈地瞧著對方深沉黯淡的眼睛。過了須臾,他才換了方向問道:“琛兒失蹤後,你們都尋了哪些地方?”

“樓裏的小二是說見過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走出了大門。”

“都不攔一下,也不怕被附近的人販子撿了去。”

聞言,許揚的眼睛突然變亮,但隨即就恢複了原樣,“我忘了,派人私訪了些收賣身契的地方,沒有線索。”

“算是好事。”許敬時將手放在大腿上,思考了會兒複問:“接下來呢,沒有街邊攤主注意到?”

“他去買了糖畫,又是一隻小狐狸。”許揚垂眼說著,從懷裏緩緩摸出一個東西,“澆糖的大爺因為他給的錢太多,便記住了。”

“那麼小,你就給零花了,還是金子啊!”許敬時將東西接過,手墊了墊估算重量。訝異過後,他趁機說教了一番:“你對那孩子是太溺愛了,他的身份處境那般特殊,你得讓他盡早適應那些難聽話,不能再不高興就離家出走了。”

“那也得找到後,才能教訓啊。”許揚苦笑了聲,將視線移向桌上那躥火的燭芯。大概嚴寒已至,他沒有感受到任何來自火焰的溫暖。

之後,見許敬時一直在研究著手中切麵齊整的碎金,他慢慢站起身,準備和二老拜別離開,許敬時猝然嚴肅地叫住他。

“這好像是禦賜之物啊,你應該不會給琛兒這種東西吧。”

“不會……”許揚也正色幾分,他微啟著唇好一會兒,才沉下臉色繼續說:“是免死金牌,我竟不知他什麼時候弄碎了。”

***

入夜,月攀上了樹梢,灑下微明的光。

京城南邊的大片舊宅裏隻有零星的幾戶還有人住,巷路的盡頭,禿枝層層疊疊掩著一處宅院,主屋裏燭影搖曳,風卷著最後的敗葉敲響窗欞。

未多時,年久未修的門咯吱一聲開了,著素衣淺衫的男子緩緩走出,倚著門框仰望深沉的夜。他身形修長,麵容皙白,纖長的睫毛下,琥珀般的眼眸噙著溫柔的笑意,映照著月的影子。

“你……在想我嗎?”低醇的嗓音帶著空落的尾調緩緩響起,叢生雜草中一陣風吹來,似在回應。

這時,很遠就傳出聲響的三人走了過來,在最前的老者佝僂著身,花白了頭發拄著拐杖,麵上溝溝壑壑曆經滄桑,但能瞧出幾分喜色。

老者名喚江居柳,是言氏用了幾十年的管家。言家滅門那天,他被家主托孤帶著言琛逃脫。但在後方夏明宇的私兵窮追不舍下,言琛果斷從密室出來,引開追兵。腿腳不利索的江居柳待言宅被大火燒盡後才獨身離開,然後來到言氏少為人知的宅院住下等著人。

江居柳每日在集市上替人寫字謀生,順便打探言琛的下落,在兩月前才聽到言琛過繼到將軍府的事。而在前幾日,他終於聽到大門的敲聲。

然而,當他開門來看,卻發現外邊站著的不再是滿眼幹淨的少年,而是一頭青絲盡數散下的青年,長身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