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側影,說話時微微側轉了臉,那弧線清俊如工筆勾畫。

乘月說知道,嗓音輕輕,“……嬢嬢說北境苦寒,倘或去了人跡罕至的地界,幾晝夜沒吃沒喝也是有的,幹糧又都是粗糙的食物,難以下咽,我就去問管軍需輜重的鄭常暉,除了幹糧以外,有沒有甘甜易儲存的果子……”

顧景星的肩背在前方微微一頓,像是將她的話聽入了心。

“鄭常暉說,邊地的沙果很甜,隻是產量很低,倘或我想吃便運過來,我說那就摘些送到護國軍中去啊……”

馬兒輕輕走,乘月伸出一隻手戳戳顧景星,“哥哥吃到了麼?”

前方是高高的小山坡,半圓的月亮大而低,使人疑心站在上麵,伸手便可觸碰月亮。

“吃到了。”

顧景星將小馬兒慢慢牽上小山坡,將馬兒牽在那兒吃草,乘月見馬兒停了,豎起了腦袋抬頭看。

“呀,好大的月亮。”

宮城裏能見到最大的月亮,也不過是掛在簷角的那一輪圓,可這裏的月亮大的似乎觸手可及。

公主向月亮奔去,纖柔的身影像是要飛天而去,顧景星慢慢地走上去,在她的身邊坐下,隻管看乘月踮著腳摘月。

即便觸碰不到那瑩潤的月緣,但能離這麼近,已然讓公主興奮了,她往顧景星的身邊席地坐下,望著月亮兀自興奮。

“爹爹說,我娘親就住在月宮裏,你說此時娘親會不會也在看我?”

顧景星與乘月相遇時,她不過六歲稚齡,相處不短暫,離別卻長達五年,他其實並不了解她,卻也能從公主眼睛裏看到蘊藏著的想念。

他說自然會,“公主的娘親會一直看著你。”

乘月抱著膝坐,聞言拿手撐住了臉頰,歪頭去看顧景星,“你不在的時候,我常常去靖國公府同嬢嬢玩兒,有時候時辰晚了,就會在嬢嬢的臥房裏安置,她給我講故事的時候很溫柔,若是我娘親還在世的話,一定和嬢嬢一樣……”

顧景星嗯了一聲,“我娘親很喜歡公主。”

乘月向來不隱藏對旁人的愛憎,接口道:“我也很喜歡很喜歡……”

她說著,可顧景星卻忽然轉過頭來,星眸對上了她的視線,叫乘月的心一霎停跳了一拍,望著他的眼睛卡了殼。

顧景星的眼神裏有探詢,乘月慌了一慌,迅速轉過頭去,“很喜歡你的娘親。”

公主偶然慌亂無措的眼神很可愛,顧景星嗯了一聲,說起北境的事。

“……有一次我領兵誤入了一片風燭荒漠,迷途了三晝夜,總也轉不出去,幹糧殆盡,精疲力竭,幸有三隻沙果傳著吃,支撐出了大漠。”

他說起這段經曆時不過精疲力竭四個字概過,卻將重點著落在那隻沙果上。

“今日才知,原來這些沙果,乃是公主的恩典。”

他原以為公主會得意洋洋地笑,可她卻擰著眉毛,眼睛裏全是擔心。

“三晝夜困在荒漠裏一定很害怕,還餓著肚子……”她想到從前餓肚子的經曆,更加感同身受,“有一陣兒我吃胖了,臉都胖的嘟出去了,於是我那一日就用了一頓,到了半夜,我都餓哭了……”

公主餓哭的時候一定很可愛,顧景星嗯了一聲,“迷途餓肚子不算什麼。”

還有無數倒在身邊的同袍、被火箭射穿肩胛骨,被長刀砍斷手腳,被莽古哈人的狼牙棒砸穿天靈蓋……

北境戰場上遠比想象中更加殘酷,莽古哈人也比想象中更加凶殘暴戾。

顧景星閉了閉眼睛,試圖忘卻那些記憶,乘月卻一瞬思緒飛遠,想到了方才同少師並肩看月亮的蘇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