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渟心下一緊,他用自己的身體完全地遮擋住楚嶽峙,繼而伸手抓握住楚嶽峙搭在膝上的手。
那手,無論手心抑或手背,皆是一片冰涼。
神色凝重又用手探了探楚嶽峙的後背,才發覺楚嶽峙身上的衣袍一片濕冷,早已被汗水浸透。
“楚嶽峙,你看著我,還認得我嗎?”司淵渟抓住楚嶽峙的手臂,因焦慮之故,手上也失了力道控製,“我需要你站起來跟我一起走出去,你能辦到嗎?”
他不能在這裏,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楚嶽峙抱起,哪怕楚嶽峙已經陷入喪失五感意識的恐慌中,他也必須要讓楚嶽峙站起來,憑自己的雙腿走出這間審訊室。
楚嶽峙許久都未有反應。
他們僵持著,直到司淵渟手中的燭燈發出“啪”的一聲細響,楚嶽峙才忽然整個人震了一下,然後動作僵硬地抬起手抓住司淵渟的手臂,借由司淵渟的扶持,極為緩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楚嶽峙以雙肩下沉背脊挺直,收腹挺胸的將軍姿態走出了審訊室。
那張本就顯得寡情的臉上就像戴了麵具般冷然,他沒有看任何人,走出審訊室後也依舊不發一語。
而司淵渟側身又向他行了個虛禮,道:“讓安親王在裏麵受罪了,本督在此向安親王謝罪,請安親王先隨本督去稍作歇息,待入了夜本督再親自護送安親王回府。”
楚嶽峙卻看也沒有看他,隻緊抿著唇,眼角肌肉微微抽搐。
沒再讓人跟著,司淵渟直接將楚嶽峙帶回自己的石室。
幾乎是石門關上的瞬間,一路強撐的楚嶽峙便失力地渾身癱軟靠著牆滑落到地上。
司淵渟反應極快,轉身手臂一撈將人攬進自己懷中,靠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沒事了,不會再將你關進去,不怕。”
渾身冰冷到近乎麻木,楚嶽峙抬頭看司淵渟,嘴唇顫唞半天也說不出半個字,他在裏麵煎熬的每一刻都是那麼漫長,一點光也沒有,隻能將自己緊緊縮在牆角,讓自己的背貼著牆麵當作依靠。
看著楚嶽峙失焦的雙眸,司淵渟眼神深黯,他握住楚嶽峙垂在身側的手,再也顧不上其他,迅速除去楚嶽峙身上被冷汗反複浸濕的衣袍與鞋襪,直接將人抱起又再到那浴房一同泡進浴池中。
搓著楚嶽峙失溫的手,司淵渟讓人坐在自己腿上,將楚嶽峙整個人摟在懷裏,竭力壓住自己嗓子不可避免的尖細,讓聲音聽起來更沉穩有力,溫柔地低哄:“我在,不怕,你看,這裏四處都點著蠟燭,一點也不黑。”他是度過變聲期後才成為太監的,若非刻意,盡管聲音的確因身體受損後而逐漸變得比過去尖細,但總體而言其實並不如自小便入宮當太監的公公那般陰柔女氣。
聽著司淵渟的安撫,楚嶽峙渾身抖了抖,茫茫然地抬起眼簾與司淵渟對視,雙眸仍未能聚焦,在無聲的黑暗中被關了太久,早已超過他的承受範圍,他張了張口,終於擠出了微弱的字眼:“好黑……楚七,好怕……”
輕輕拍著楚嶽峙後背,司淵渟抱著他在浴池泡了好一陣,再去捏握他開始回溫的手,又見他仍渾身不停顫栗著陷在恐懼的情緒中緩不過來,司淵渟皺眉將手放到他胸`前探了探他的心跳,沉吟過後轉而揉捏住他後頸薄肉,低頭吻住了那張血色全無的唇。
被動地承受著司淵渟灌輸進他口中的溫熱氣息,楚嶽峙渾渾噩噩地開啟唇齒,直到司淵渟探舌入他口中勾纏住他的舌,才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嗚咽,開始拚命將身體往司淵渟懷裏縮。
雙手拚命地扒著司淵渟身上的衣袍,幾乎就要被逼瘋的楚嶽峙眼中湧出失控的淚水,他想要感受到活人的真實體溫,需要最真實的碰觸讓他相信自己已經回到光明中,他無法分辨出此刻抱著他的人是誰,隻覺得自己依靠的懷抱熟悉而又陌生,像是他夢中的少年,卻又更像是比少年的胸膛更踏實寬廣的屬於司淵渟的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