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明明與青荷嘴裏說過的那些相同,沈融冬睜大眼眸望他,晏君懷笑語晏晏,長眉微挑,漆黑色的瞳仁裏映出燭火晃蕩。
“孤應允你,會補償回來,”他溫聲道,“不過她是盼兒的生母,冬兒該知道,若遇上什麼為難的事,有母妃在,孤也不能懲治了她。”
抬出母妃,始終是晏君懷的好手段。
沈融冬點點下巴,乖巧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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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尚未來前,沈融冬由綠竹幫著,在銅鏡前卸去妝麵。
盼兒由乳娘抱走,晏君懷去書房先處理些未完成的事務,殿中空蕩,綠竹握著沾了溫水的錦帕,拭過太子妃娟秀明淨的臉。
她窺著太子妃的神色,小心低聲勸道:“太子妃,奴婢瞧殿下對您是真的上心,不過迎娶側妃的第二夜,就宿在了您寢宮裏。”
這是什麼值得歡喜的事嗎?
沈融冬嫁入東宮三年,因身體有疾,未曾與晏君懷有過親密的觸碰,她與他即使是如他所說般抵足榻間,向來也是恪守禮法。除了晏君懷印在她唇畔、或是額心的淺吻,其餘的,她未曾懂得過。
沈融冬嘴角輕彎,回看向綠竹:“你是第一次來宮裏嗎?”
青荷在沈府沒學過什麼規矩,隨她嫁進東宮後,處處條條框框,當初比現今更為肆意。
綠竹從名字樣貌,到渾身的氣度及言行,都像極了她。
不難猜出,晏君懷為了尋找能長久陪伴在她身邊,又更聽他話的宮人,才特意挑中了她。
他隻要想,日後還會有無數替代。
可他若真心待她,念著有幾分舊情,也不該打著替青荷著想的名義,隨便尋個城中的紈絝子弟將她嫁走。
他同她說過的那番話,其實她有認真考慮,眼下朝中情形她略有耳聞,兵部尚書年事已高,不需多久便會衣錦還鄉,若晏君懷執意將青荷直接嫁給兵部侍郎府中的二公子,那麼她大概能猜出,他是為了拉攏他們,好等日後侍郎升任,兵部權力不離他手心左右。
好一招逢場作戲。
綠竹惶恐回話,擦拭著她臉的錦帕停下,小聲回道:“是,當時太子殿下左挑右選,生怕奴婢不夠機靈,伺候不好太子妃呢。”
沈融冬再笑問:“那你的名字,是他改的嗎?”
綠竹斂眸,言色溫吞:“奴婢聽聞……先前伺候太子妃的婢女名青荷,想是太子殿下力求工整,所以為奴婢賜名了綠竹。”
“嗯。”沈融冬低垂眼瞼,銅鏡中的人逐漸卸去繁複妝容,豔麗的臉蛋蛻變成素淨蒼白,她眉心終於展露出一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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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君懷從書房歸來,正巧沈融冬沐浴過。
殿中熏香繚繞,沈融冬身著中單,自屏風後款款邁出,青絲如瀑,懸於身後。
兩名宮人在殿中掌燈,晏君懷眼若星辰,薄唇輕揚,聲含誇讚:“孤看著,還是這幅模樣好。”
“殿下白日裏不還說,臣妾豔麗些好看。”
“那是一時,若長久,還是太子妃天生麗質的容顏順眼。”
沈融冬到他跟前,聽見晏君懷道:“日後莫為了氣孤,亦或是有求於孤,將自己裝扮成孤不喜歡,你也不喜歡的模樣……”
他的聲音較於之前,顯然更耐心、直白,像在替她著想。
“明日裏孤告訴你青荷去處,今夜莫要再牽腸掛肚。”
沈融冬驚喜,遲遲頓在原地,道不出言語。
“穿得過於單薄,不怕體疾加重?”晏君懷將披風取下為她披上,沈融冬斂眸,道了一聲謝。
“孤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