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說什麼瞎話?”趙朗看似正經道,“嘴碎我也就罷了,若是連太子殿下及太子妃都要牽連,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
其他世家子弟頓時不語,鬧市裏人多眼雜,幾位玩得開的逗趣還成,若是有人正經起來,以此為恐嚇,那還繼續當真是不要命了。
他們專心致誌盯著眼前的蛐蛐大戰,勝敗難分,鐵將軍與對麵的鬥娘子癡纏戀戰。
趙朗瞥向自己對麵麵巾遮麵的青年,他的蛐蛐罐乃是玉製,一雙多情似笑的桃花眼沉著,修長的手始終撚著一枚棋子,圓潤光滑,與他粗糙的肌膚大相徑庭。
這位青年比趙朗的服裝更為華麗,罐子也隻贏不輸,氣度更是百裏挑一。
其他圍觀的人見著,漸漸地將注意力轉移至他的身上。
鐵將軍威風雖威風,可禁不過鬥娘子的苦苦糾纏,拖到渾身氣力盡失,終於蜷縮在罐子一角瑟瑟發抖。
趙朗麵有慍怒,看著對方人道:“閣下這般眼生,莫不是刻意來砸場子的?”
青年笑道:“借一步說話。”
趙朗窺著他的神色,又聽見周遭紈絝子弟全在起哄:“遮遮掩掩,兄台是看上了趙兄?”
“這局可不作數,”青年又不徐不疾道,“我手中的鬥娘子及蛐蛐罐,也可盡數奉送仁兄,隻當是投石問路的薄禮。”
趙朗從中意味到不同尋常,頓時警惕起來,臉色變幻莫測:“兄台請。”
坊市間的茶寮諸多,趙朗隨同對方要了雅間,一進去,青年便揭下臉上麵巾,回眼看來:“你們方才說的那些玩笑話有幾分真?”
趙朗見了他的臉,腳步生生頓住,僵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沈小將軍?”
能讓他這麼慌亂的,除了昨日裏太子送來的美人,其二便是眼前的沈府三公子沈溫。
沈溫與現今的太子妃乃是一母同胞,他起初光看眉眼也不認得,可是揭了麵巾看清全貌,依稀和前些年見過的相貌形似,再加上與太子妃的清麗如出一轍。
一時間,趙朗隻恨自己沒多長雙眼睛。
“沈將軍,您從邊疆回來,這也不提前知會一聲,”趙朗幹笑,踱步進雅間,將手中的蛐蛐罐放桌子上,忙獻殷勤,“在下險些沒認出沈公子,原是您又長得俊俏了些。”
沈溫拈著棋子,從鼻腔裏嗤一聲:“若是我提前知會,豈非聽不到你們那番話?”
趙朗霎時冷汗涔涔。
太子殿下昨日給他塞的人,趁他一時不備連夜逃走,他今早起來還在發愁,生怕太子殿下追責,於是派了人四處去搜尋。暫時無果,他隻好先來鬥場玩幾局蛐蛐消除苦悶。
他賠笑不是,哭喪也不是。
隻結結巴巴,沒半分世家子的模樣。
“沈公子…不是,沈…沈小將軍,太子殿下昨日裏,確是給我塞了人,可那人我不敢動,”趙朗觀察著他的神色,慌張解釋,“她正好好呆在我院子裏呢,現下吃好喝好,比活菩薩瀟灑,就是人是太子殿下送的,若是你惦記著,怕不是得先去同太子殿下商議?”
“我惦記個屁!”
沈溫氣得不輕。
青荷本就是他們府中的人,算不得丫鬟,陪同沈融冬嫁進東宮,是怕她在宮裏苦悶無伴。
他的阿妹自幼氣性高,無論什麼都想要最好。
太子殿下幼時便是汴京城中最令人神往的夫婿人選,可她嫁給了最好的夫君,性子日漸被磋磨,他最後見過的一麵,她竟憔悴纖瘦得他認不出。
現今,太子做主將青荷送人?
他瞥了趙朗一眼,神色頹靡,言語恭維,是他平日裏最瞧不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