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1 / 3)

崔進翕動著唇,沈融冬忽而又自嘲低眸:“罷了,不用你說明,本宮也知道,你是想著,本宮不能離開殿下,本宮應該對他好,早就該深深知足,對不對?”

崔進那些念叨在她耳旁的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年年如一日,她聽都聽煩了,關於崔進口中晏君懷對她的好,她甚至能夠背誦。

“不,”豈料這一回,崔進凝神,同著她道,“太子妃,屬下希望您能夠同殿下和離,這樣無論是於您,還是於他,都好。”

沈融冬被嚇住,怔怔問他道:“為何?”

她懷疑,崔進莫不是被他人給附體了?

崔進站定,投過來眼神,有些不敢看,艱難吞吐道:“屬下那一日,在寮房外看見了太子妃,原本是想著,就此藏在心底,可是屬下改變了想法,若是太子妃您要和離,對於您和殿下都是一種解脫,如果…太子妃有需要,屬下,可以幫您……”

第43章

沈融冬隻覺得有一股寒氣從腳底躥上來, 途經她的五髒六腑,再到天靈,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冰涼。

方才崔進的那一番話,如同那一日晏遲用青瘦分明的指骨, 從她的尾椎掃往肩胛骨, 又從前方起伏的山巒滑下來, 再落到腰窩上嵌進去的那兩枚小點, 發狠, 也格外用力,似乎是藏著壞心眼般, 點上了一點。

沈融冬掀開眼睫, 竭力平靜,詢問崔進:“你看見了多少?”

“屬下能夠理解太子妃, ”崔進低垂眼簾, 誠懇道,“自此以後,還是會替太子妃保密。”

他的神情早已擺明,盡數知曉。

崔進猶記得那一日, 他伴著太子妃來到崇恩寺,從工棚裏出來後,他四處找尋太子妃的蹤跡,起初路過寮房, 聽見最裏那一間傳進耳朵裏的柔聲絮語,不以為意,隻當是尋常的和尚偷腥。

後來再尋了一些地方, 不見太子妃的絲毫蹤影, 他隻有回到那間寮房外, 站在窗欞前,猶豫了半晌,最後濡濕手指,在窗欞上戳了個洞眼。

他懷著不是的心情望進去,那一小截白皙且細瘦伶仃的腳腕從幔帳裏緩緩探出來,腳踝上的骨頭突出分明,銀鈴鐺拴在上麵,叮叮當當作響。

意識到了裏麵的人是誰後,他氣血翻湧,不由自主抓緊了腰側懸掛的佩刀,極力著克製自身,方平息了怒火。

後來他見太子妃在月下慌慌張張跑過來,腳腕上係著的鈴鐺響了一路,他偽裝成自己什麼都不知,安慰自己,權當是硬著頭皮,還清了送走太子妃身側人的那一份債。

沈融冬的思緒雜亂,起初的那一份冰冷散去後,過了很久,又是心慌在胸膛裏點上了一把野火,她想了想,好似說什麼都是徒然。

她遲疑了半晌,動著幹澀的嘴唇,吐出了一句:“多謝。”

“可是殿下,始終是殿下,”沈融冬又接道,“本宮希望崔侍衛的這一番話,日後不要再在任何人麵前提起。”

崔進滾了滾喉結,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可是看著太子妃的神情,全數咽了下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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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融冬腦子裏全是胡思亂想,廂房裏再也呆不下去,念著晏君懷尚在佛堂裏陪伴寧太妃,她神思紊亂,不知不覺間,走往寺廟外透氣。

崔進說會幫她,是覺得她被晏君懷給禁錮住了,連自身選擇的權利都無,所以覺得她甚是可憐?

山林間的景致一向很好,黃昏早已過去,漫山遍野鍍上一層暮色,沈融冬望見輛樸素的馬車,停靠在山門邊上,似乎隨時都會駛走。

馬車停靠在山門處沒什麼稀奇,可是今日既不是寺廟裏采購的日子,而寧太妃的馬車是從宮裏出來的馬車,即便再不起眼,也不可能是這一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