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太妃的廂房同她的廂房不遠,沈融冬端著托盤停駐在門外,見門虛掩著,便敲了幾下門。
寧太妃傳聲讓她進去,裏頭的兩位婢女來打開了門,沈融冬見寧太妃坐在正中的竹榻上,炕桌上擺放著幾幅畫卷,尚未來得及合上。
沈融冬隨口笑問了一句:“太妃是在看什麼好寶貝呢?”
“來得正好,”寧太妃招呼她道,“冬兒,端王迄今為止,府上隻有一名側妃,也沒個名正言順的王妃,來幫我看看,這京城裏哪家的姑娘,許給他才是最合適的?”
沈融冬手裏的托盤驀地不穩,定了定心神,看向寧太妃道:“我來看看。”
她將托盤放在炕桌上,攤開那些畫像,都是些京城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孫家姑娘婀娜,李家姑娘多才,柳家姑娘一雙琴音,冠絕汴京城。
她抿著唇,隻覺得哪一個都合適,卻又哪一個都不好。
“太妃,端王殿下他…”沈融冬猶豫著,漫不經心道,“竟是有側妃嗎?從來未曾聽過。”
寧太妃笑著解釋道:“是他手下的一名副將,遠在邊疆,本來便是一人將兒女拉扯大,後來陣亡在沙場,臨死前將女兒托付給他,正巧那姑娘也喜歡他,他沒辦法,就隻能收了她當作側妃,養在府中,可是看著那姑娘這麼久了,身子竟是沒點動靜,哀家盤算著,還是給他早日找到正妃,這樣才合適。”
沈融冬抿著唇,她以為晏遲清心寡欲,看著是個和尚的模樣,便應該是和尚的性子,可是顯然不見得,之前打趣說起的時候,他不是,也沒有否認過有妻子嗎?
她闔著眼,輕道:“我再好好看看。”
“對了,”寧太妃品嚐著糖漬楓葉時,笑著問她道,“冬兒,你同端王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沈融冬被噎住,喝了杯茶水,順了一會兒嗓子,一板一眼回道:“端王殿下救了家兄,冬兒甚是感激,隻這樣的關係。”
“其實是這樣,”寧太妃道,“我看他手裏一直拿捏著枚香囊,問他是哪家姑娘,也不說,隻是時常不舍得放,還想問問你,可曾知道什麼內情?”
沈融冬恍惚。
寧太妃又道:“他對你很是上心,一得知太子殿下同你一道來寺廟裏,便催著哀家一同來,說是讓哀家伴著你,這樣到時太子殿下一人回去,宮中的人便會少說些閑話,那日在重九的宮宴上,哀家也聽說了,因為你出了陣風頭,那宮裏有許多人,都看不入眼了,是在盯著你呐。”
沈融冬低下脖頸,細聲回道:“那大概是因為家兄之前入過詔獄,端王殿下,不想看見我們沈府的名聲一落千丈,才想出的這樣的辦法,冬兒在此,再次當著太妃的麵,向端王殿下道謝,無論傳達與否,心意都在這裏。”
她說罷,咬了片糖漬楓葉,便覺著有些膩得慌。
須臾過後,不再看向那些畫像,誠心說道:“依冬兒看,端王殿下那般舉世無雙,這京城中的姑娘,雖然是好看,可到底沒有胸襟氣魄,還是同皇叔合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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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陪寧太妃閑聊上了一陣,當廂房的門外傳來輕敲門扉的聲音,沈融冬望過去,見婢女拉開門扉,晏遲一身素色,走進來時目光不偏不倚。
起初稍驚,隨後一想,他來時都是借著送寧太妃的名頭,寧太妃要回程,他不來接一接,反倒是說不過去。
晏遲走進來,同寧太妃見過禮,寧太妃指著糖漬楓葉道:“是太子妃做的,你這個當皇叔的,也嚐一嚐她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