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死?”晏君懷的聲調冷冽,如淬了毒,亦像裹上一層寒霜,“這樣豈非是輕饒了你?朕要你看著,盼兒無憂無愁長大,但是他心中所想所念,隻有逝世的冬兒,你不會在他心裏留有半點影子,便是知道宮裏有這麼一座冷宮,關著個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瘋子,他也不會知道,這是他的生母。”
“不!”孟歡決絕嘶吼,“晏君懷,你一直將我當她的替代,你就沒有半點對不起我的地方嗎?可笑,我始終相信著你,陪著你在她的麵前演戲,以為你的那顆真心,遲早有一日會回到我身上,現在究其因果,是我錯得厲害。”
“你確是錯了,”晏君懷連唇角彎起來的弧度都顯得涼薄,“朕的真心從未在你身上停留,又何談回?”
孟歡放肆大笑起來,全然不似那個往日裏風光無限的人。
晏君懷字字染上譏諷:“若是你還知趣,日後就安生呆在這座冷宮裏,莫要讓送膳食來的宮人們覺得,大皇子的生母,竟然是這樣一位瘋子,也算是你給盼兒留下的最後體麵。”
眼前的男人冰冷無情,眼裏哪還容得下她存在,孟歡翕動嘴唇,仿佛從未認識他。
莫說是她,便是他的至親,以及死去的沈融冬,可能都從未見識過他的真正麵目。
“陛下…”她喃喃念叨,還想再哀求晏君懷一次。
晏君懷卻連再多看她一眼都厭煩,轉身離去,孟歡跌坐在地麵,瘋了一般放聲大喊。
他的腳步從始至終未曾停留,當沉重的宮門漸漸閉合,外麵的最後一絲亮光隔絕,孟歡躺倒在地,嘶聲竭力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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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玉丹避開宮中的所有耳目,偷偷從側門進了關押孟歡的冷宮。
她來到正殿,看見一人癱倒在地麵,無知無覺般,哪怕聽見腳步聲,也不曾移動分毫,如同一株垂垂老矣的樹,不見一絲生機。
“孟妃,”玉丹走過去,喊她一聲,“你醒著嗎?”
孟歡緩緩掀開眼眸,對上一雙她恨不得將其剜掉的眼睛。
若是沒有這雙眼睛無意中看見她的貼身侍婢出宮買藥材,而後又沒有多此一舉在那日去到棲霜宮提點陛下,他哪裏會知道那碗藥中含有古怪?
“嗬,你還有臉來見我?”孟歡跌跌撞撞站起,看向來人淒涼笑道,“你是特地來看我笑話的嗎?別忘了,若不是你,陛下絕無可能知道那件事,我有什麼錯?我隻是不想在這個皇宮中就那麼老去而已,埋入地底,後來的人也不會記住我半分,明明,明明陛下`身邊沒有其他女人,隻有我一人真心實意待他好,他為何就是看不見我呢?別說皇後,連盼兒都不能成為太子,我隻是一個妃子,隻是一個妃子啊,接下來秀女們要進宮甄選,我連她們都比不過,枉費我在他身邊陪伴了那麼久……”
玉丹冷言道:“我沒那麼閑,不是來特意看你的笑話,也沒空聽你的哀怨。”
孟歡原本還在啜泣,緩緩抬首道:“那你究竟是何意?”
“你若是想逃離這座冷宮,我會幫你,”玉丹臉色冷淡,“老死在這座冷宮裏,至少還能衣食無憂,當真是便宜你了。”
孟歡聽聞,怔怔思慮,若是她能夠逃離這座冷宮,出了皇宮,隻要待到盼兒長大,她想盡辦法見上他一麵,是不是會有峰回路轉的機會?
“莫要多想,”玉丹冷不丁打斷她,“陛下極其聰明,城府也極深,若是說他癡傻,不若說除他以外的全天下人都癡傻。知道嗎?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的任何舉動,都隻是如同蛇蟲鼠蟻在四處亂竄而已,要是想掙脫現在的禁錮,那你日後就不要再對皇宮裏有任何留戀,當然,也包括大皇子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