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3)

抱起雲繁將人放到蓮上。

“剛才擾你好眠,你是不是生氣了?”他笑了,臉上的血痕隨笑而皺,“這個給你賠禮。”

雲繁坐在蓮心邊,雙腿蕩在半空,蓮花內飄出淡香,和他的氣息如出一轍,蓮心鋪的銀練絲滑柔軟,像一汪水,不必躺下她也知定然十分舒服。

他這是給她鋪了張“床”?

盯著對方的笑眼,雲繁的惱怒像落進大海的砂礫,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有很重的起床氣。雖然修士大部分時間無需睡眠,自然沒有起床困擾,但她偶爾會閉眸靜憩,這種時候,她最恨有人擾她清淨。曲弦曾經觸犯這個忌諱兩次,第一次被暴躁的她罰跪雨中,第二次被她送出幽瀾山冷落了半年,幸而沒有第三次。

若再有一次,曲弦便不能留在幽瀾山十年。在她這裏,事無再三。

她就是個蠻不講理的人,唯我獨尊,很少順過別人的意。

可以讓她消氣消得這麼快的,蕭留年還是第一個。

蕭留年讀不出她的想法,他在她耳邊打個響指,一股溫柔的風打著旋兒卷住她,風裏裹著水,和緩地洗滌起她的身體。這是修士常用的滌塵咒,用以自潔。

雲繁很髒,身上的衣物早就看不出本色,腳上的泥漿已經覆蓋到她小腿肚上,烘幹後變成硬土殼,頭發亂蓬蓬一團,沾了好些草葉,要不是雨水衝刷出那張淨白瑩淨的臉,根本看不出一點女孩模樣。

滌塵咒洗淨她身上大部分髒汙,汙泥掩蓋下的瓷白肌膚一寸寸顯露,毛躁的頭發順服地沿著兩頰垂落,那張臉龐愈發精致,黑發墨瞳,紅唇貝齒,漂亮得不真實。

蕭留年手裏拿著打濕的絹帕,拭淨她臉頰和手上頑固的泥巴,又伸手捏起她的腳踝。果不其然,寬鬆褲管下的腳丫子布滿血痕,一道又一道。

雲繁皺皺眉,把腳往回縮了縮。

“疼?”蕭留年抬頭,手中不知幾時已經拿了盒藥膏。

疼?一個赤腳走過荊棘,踏過砂礫的人,怎會因為這點觸碰覺得疼?雲繁隻是不想將這雙血痕遍布的腳坦露他眼前。

蕭留年已經坐到她身邊,將她的腳擱到自己膝蓋上,又把藥遞給她:“上藥不疼的。你把藥打開。”

毒傷未好,他隻有一邊手能用,少不得要她搭手。雲繁擰開瓷盒蓋子,淡淡馨香從盒中飄出,蕭留年挑起些許,輕輕抹到傷處上。雲繁不說話,看著他給自己一點點上藥,直到自己的雙腳沾滿淺青的藥膏。

“好了,你睡一覺,明天這些傷就能痊愈。”他抹完藥將她的褲腿拉好,正想讓她躺下休息,小女孩卻忽然跪坐而起。

冰冰涼涼的觸♪感在頰上蔓延,一絲刺疼浮起,很快消散。

蕭留年詫異地望向雲繁。

她有樣學樣,挑起藥膏抹向他麵頰和唇角的傷口,小小的手抹得很仔細。

“禮尚往來。”麵對他驚訝的目光,她脆生生道,又問他,“疼嗎?”

蕭留年心頭大暖,卻也笑出聲來:“不要亂用成語。我不疼,多謝你的好意。”

語畢,他又摸摸她的頭:“好了,休息吧。”

雲繁點點頭,在他的目光中躺下,耳邊隻傳來窸窣兩聲,他已經離開這張蓮床。她又睜開一絲眼縫,隻見他掠到角落盤膝坐下,麵色不複對著她時的輕鬆愜意,額前冷汗滑落,強忍的苦楚爆發,他又取出兩枚丹藥吞下,這才開始運氣行功療傷。

她翻個身仰麵而躺,手撫過自己右臂。

得想個辦法悄悄解了他的毒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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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將現時,雲繁囫圇睡著,再睜開眼,洞外天色明亮,洞中除了她以外已經空無一人,蕭留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