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嚴格,甚至會大量的逃戶流民雲集此處,已成了約定俗成的事實。
來到定襄之後她不敢使用本名,便化名崔尋,女扮男裝,對外聲稱自己是江南人,因哥嫂苛待,便從家中逃了出來,本欲投靠定襄的姨母,沒成想姨母三年前就病逝,故而自立門戶謀生。
南地不乏身量瘦矮、聲音低沉的男子,故而漪漪這般的形貌並無人懷疑她是女子。
就是起先她藏在荷包中的珍珠不知為何少了一顆,雖隻剩下九顆,但每一顆都至少值十兩,那人不許她藏私房錢,贈她的首飾卻個頂個的昂貴,費了極大的心思她才找到幾隻不甚貴重的釵子從上頭的不顯眼處扯下這幾顆珠子。
兩顆珠子買了間小院,一顆珠子換成銀子,買了些衣物、吃食,又雇了兩個仆婦平日裏清掃小院,做些針指活計。
幾十兩銀子倒是夠她這般坐吃山空閑散個四五年,然沈漪漪就不是個能閑住的性子,不賺錢總花錢,心裏到底是不踏實的,並非長久之計。
想繡些帕子換了賣錢,苦於她扮成男子,一來不方便,二則她的針線功夫蘭蕙春杏等人一眼便能認出。
萬一那人一直堅信她沒死尋過來,終究不妥。
起先她是在縣裏西市的一家食肆給人刷碗,雖活兒髒些累些,但人家包吃住,隻要她肯動手踏實幹活兒怎麼也餓不死她。
後來閉了門夜夜在屋裏苦練大字,從前她的字體是柔美清秀的簪花小楷,如今不光字跡大變,成了青年士子最愛的虞楷,她自覺也在書法上頗有進益,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婉媚,多了幾分世事無常的沉澱與靜謐。
若在外頭支個攤子替人寫書信,一上午好時能有七八個銅板,差時也能有三四個,加上晌午和下晌在食肆中給人刷碗,一天約莫能賺十七八個銅板。
雖少,卻是她辛辛苦苦拿汗水得來,每一分都取之不易,令她倍加珍惜。
後來因三年新登造戶籍一事無意與楊明府結識,楊明府是個好人,不嫌棄她隻是個街頭給人寫信、抄書、刷碗謀生的窮書生,將她請到家中給愛女珠珠做教書先生,免了寒來暑往的艱辛,漪漪心中很是感激。
楊氏夫婦膝下隻此一女,平日裏難免溺愛嬌縱了些,來到楊府兩個月,珠珠的確頑劣,沈漪漪卻與小丫頭頗為投緣。
無他,約莫是和幼時的自己像罷。
晨正時刻到達楊府。
楊府不大,自垂花門行至二門一間垂滿薜蘿繚牆,隱約間滿庭澹蕩桃夭紛紛而落,兩個男子負手行於廊下。
當中一男子生得高大魁梧,正是此間主人縣令楊昭。
另一男子是位年輕些的郎君,一身藍色圓領長袍,眉眼清俊,與楊昭並肩而立,神色恭敬做出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楊昭說道:“半年前聖上封了齊王世子為西州安撫使去了西州,本以為聖人有意要與突厥再次開戰,怎麼瞧著這半年來都沒什麼動靜,也不知朝廷究竟是何意思,你這次去關中可打聽到了什麼內情沒有?”
定襄處於邊境,一旦兩地開戰受難的還是邊境百姓,因此楊昭格外關心聖人此番舉動。
藍衣郎君回道:“兒捎回了驛站邸報,姨夫請看,齊王世子已經率軍離開了玉門關,隻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回到長安,此次西州一行,約莫是震懾突厥。”
“阿史那延力這些年培養實力,契忠可汗任命他為虎師特勤,對陰山以南虎視眈眈,這不世子一去,延力就嚇得令城門緊閉,嚴陣以待,還送了許多珍貴寶物進獻,便是有心,隻怕無力,姨夫不必擔心。”
楊昭卻依舊擔憂,“別高興的太早,一旦這些胡子元氣恢複,隻怕邊疆境況堪憂,延力的爹早年就是死在那齊王世子手中,以我對延力多年來的了解,這仇他必定得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