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漸離攔住奶奶，把手插進秀妍的頭發林子裏麵，“秀妍你裝個什麼裝啊，你不做飯叫媽做飯？”奶奶早已經跑到廚房，看見灶裏麵的柴火快沒了，拿著鐮刀跑到外麵的巷道裏，高漸離好幾天沒有劈柴了，那些枯樹葉和幹樹枝經過露水的洗滌後全部打濕了，奶奶隻好把水甩幹了，拿了矮木凳子用鐮刀“乒乒乓乓”地砍起來了。
高漸離跑出來看見肌肉都已經膨脹褶皺的奶奶彎著身子一陣一陣地砍柴，氣不打一處來。“媽，你放下，砍柴是你們老人做的事嗎，沒柴你叫我砍啊，做飯你叫秀妍就好了，秀妍她就是想偷懶，她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偏巧今天就這麼要死不活的了？”
“我說兒子啊，你和你爸一個樣，都不懂女人，秀妍再怎麼也是你媳婦兒，孩子的媽，你把她整死了，整個家就算完了。”秀妍慢慢地爬起來，打著赤腳跑出來，她的臉上淚跡斑斑，“你放著吧，我來。”奶奶扶著秀妍的胳膊，淚水刷刷地流了一地，“秀妍，你懷著孩子，你去休息吧，這點小事我還是幹得來的，高漸離，你去劈柴，聽見沒？”
高漸離不耐煩地跑出去，“砍就砍，這點柴算什麼，我幾下就砍完了！”他抱著一捆柴，“啪”地一聲丟在地上，把柴棍子放在凳子上麵，一腳踩上去，一刀一刀地砍上去，木頭屑飛滿天，柴下麵像是繡上了一片花邊。
“啊喲，砍個什麼柴啊？我的手指頭喲……”，高漸離抱著手指頭吮吸了半天，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唾液裏麵夾雜著血絲。
“兒子啊，你咋了？”奶奶望著高漸離，用顫顫巍巍的手點了一下地上的唾沫，“兒子啊，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把手割破了，快去水龍頭底下衝衝，我給你包紮好。”高漸離又吮吸了一口手指頭，拿起鐮刀繼續砍柴，邊砍邊說，“媽，我男子漢大丈夫，沒什麼大不了的，什麼痛沒經曆過？”
“漸離，你就是太任性，說了你就是不聽……”高漸離咬著牙齒，一句話不說。秀妍打開水龍頭，裝了一盆子水，把白菜倒進去，奶奶搶過盆子，“秀妍，叫你休息，你聽見沒？”
“我明兒個去證實一下這幾個娃子有幾個是我高漸離的呢，不是我的，把那婆娘趕出去！”高漸離把鐮刀揚到天上去，像屠夫砍豬一樣砍在一根粗樹枝上。隻聽見“哐啷”一聲，鐮刀的把子飛到天上，“秀妍，你又在發什麼飆啊，那家夥打到人的話，打到頭上去了怎麼辦，你賠得起嗎？你胡說些什麼，娃子你都養了這麼大了，你還擔心是不是你的，你胡亂猜個什麼呢？”
“事情明擺著是她在外麵有人了，我替人家養了幾個小兔崽子，怪不得他們幾個小的和他的媽一樣都和我作對。我算是何苦了……”
“爸爸，今天老師催學費了！”高興霸抓著書包回來，高漸離的刀子一晃，差點又把手給割著了。“啥？老師催學費了？現在沒錢交，正想叫你別讀了，讀也讀不起。”
“爸爸，我不讀了，我在學校就是最沒錢的，別人都叫我窮娃子，學校吃早餐，我就在旁邊看著，連抬早餐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吃雞蛋油條，吃包子火腿腸，我都在旁邊看著背詩；每次都是我拖欠學費，老師天天催，我都不知道怎麼和她說了。我因為沒交學費，老師借著改作業的機會罵我蠢，我不讀了，我覺得同學都在欺負我，那些有錢的，用吃不完的饅頭砸我的頭……”
高漸離把手做成彎鉤狀，磕著高興霸的頭“你還發起牢騷了，有學上就不錯了，你看你媽做的好事，我正要看你是不是個災星，把咱家拖窮了。”奶奶拿起一隻筷子敲了高漸離一下，“漸離，你這話說的也太沒道理了，又往孩子身上發脾氣，你總有一天也要把孩子給整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