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1 / 3)

唐忍眼神迅速瞟向旁邊,黎澈眉頭緊鎖地說:“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把嘴閉好。”

黎澤撇撇嘴,插兜消停下來。

這一路太遠,也不知是不是哭累了,黎澤橫在後座睡得踏踏實實,直到車停下才恍惚轉醒。

唐忍關門前說:“謝謝老板。”

黎澈:“沒事,應該的,今天麻煩你了。”

唐忍輕笑:“我也沒幹什麼。”他關上車門,車窗半敞著,他擺擺手:“再見,路上注意安全。”

黎澈彎唇:“好,再見。”

車裏隻剩下他們倆,黎澈直接開向自己家。

黎澤坐起身,看著他哥的側臉半天沒說話,兀自糾結一陣,突兀開口:“二姑說是你拿錢要給爸治病,結果媽不讓,把錢扣下了。”他說完,心裏悶得想大叫,憋了口氣,顫著聲音問:“是真的嗎?”

黎澈聽著,不自覺想起那段噩夢般的回憶,沒說話。

“他不是心髒病,他得了什麼病?”黎澤語氣帶著些惡狠,一直咬著牙。

黎澈打開轉向燈,沒回答。

“我自己爸怎麼死的,我不能知道?”

“癌症。”

黎澤怔住,從這人口中聽到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仿佛有滔天的力量,瞬間擊垮他多年一直橫在心裏那個所謂的真相。

“癌症。”他低聲喃喃,竟然笑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

今天放學他照例出去打籃球,但小區的場地被一眾說是要彩排的大媽占領,他隻能怎麼來的怎麼回去,一開門便聽見裏麵震天的爭吵。

“我們最難的時候也沒管你們借錢!現在你張口二十萬,是你兒子結婚不是我兒子,我不欠你的!”陳素梅尖銳的聲音震得他頭皮僵硬。

二姑似乎氣到極致,不甘示弱地喊:“你們最難的時候?!好,陳素梅你提這個,你們最難的時候,我哥病得起不了床,躺在醫院等死。”

黎澤進玄關的腳步停下,偏頭仔細聽著。

“你不借錢,你兒子借,黎澈把自己大學賺的錢全拿出來要治病,你幹什麼了?!”

黎澤神情怔忪,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懂,卻每一句話都與他認知裏的事實截然不同。

“你把錢攥手裏不讓他用!”二姑說到氣頭上竟是哭了起來:“黎澈跪在你麵前,你不讓他用!”

“他大學不念了一天打四份工,你幹什麼了?!”

陳素梅厲聲反駁:“他那個藥一周就要八千!誰治得起!醫保報不了,黎澈那六萬塊錢就是打水漂!家裏活人不吃飯?黎澤不上學?!”她緩了口氣嘲諷道:“你說這些,黎澈找你借錢你借了嗎?他找二哥借錢,借來了嗎?”

黎澤走進去,呆滯地問:“什麼意思?黎澈為什麼跪下求你?”

“什麼六萬塊錢?”

“爸不是心髒病走的嗎?”

“你大學沒念完?”黎澤抹了把眼淚,音色微抖。

黎澈沒想到二姑還能提這個,沉沉道:“輟學了。”

他們學校最多能休學兩年,他並不覺得兩年足夠解決一切問題讓他重返校園,於是向來果決的黎澈直接輟學不念,全國頂尖大學三年遊,倒也不虧。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吸吸鼻子,抬起手臂擦臉。

“太小。”黎澈不想說那麼多,當年沒說,現在一次性補給一個青春期的孩子,估計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那年黎澤九歲,媽媽告訴他爸爸得的是心髒病,很嚴重。而他那個因為同性戀而與家裏決裂的哥哥遲遲不露麵,他哥離開家的那幾年他爸爸一直歎氣,人比以往沉悶許多,他小小的意識裏,他爸的心髒病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那個死同性戀氣的,而眼看著爸爸病危,罪魁禍首卻不肯回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