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興趣十足的味道在視覺的衝擊下變得異常惡心。
唐忍安靜半晌,說:“懲罰。”
“我打人的衝動很突然,動手的時候也隻有一個想法。”
黎澈扣住他的後腦輕手順著,沉默地聽他說:“這些人隻有倒下了才會消停。”
“所以我必須讓他們倒下。”
黎澈呼吸一窒,一陣頓痛順著心窩密密麻麻爬向指尖,變得尖銳強烈。
九歲的唐忍親眼見到惡徒倒地不起,那樣的場麵讓他意識到,隻有危險的人倒在麵前才能幫助他脫離困境,這種念頭像一根長滿毛刺的竹簽順暢地紮進唐忍幼小的心,再想拔丨出來,卻是成倍的痛苦。
“初中有一次,有點失控。”
唐忍回想著當年的前因後果,竟是調動不出來太多細節。他就是這樣,衝突的過程一直模糊不清,每次出事,記憶順暢的節點不是起於教師辦公室就是在警察局。
“家裏賠了錢。”
黎澈皺起眉,那家人和錢掛鉤,必定沒好事兒。
他沉聲問:“說再有一次就不要你了?”
唐忍抬眼看他:“怎麼猜到的?”
“嗬。”黎澈滑出一聲淡笑,不痛不癢地說:“不用猜。”
“然後呢?就學了抽煙?”
小朋友回答過抽煙的理由:提神。這兩個字至今橫亙在黎澈的腦中,提的什麼神,為什麼提神,他似乎都已經在更衣室的當天得到答案。
唐忍猶豫片刻,他不想讓黎澈難受,但腰側的餘溫令他心口常立的防禦鬆垮得所剩無幾,他點點頭,說:“嗯,打架的時候都會有人下意識地打肋骨。”
黎澈驚訝地看著他,難以置信地開口,半天卻隻落出一個字:“你……”
燙在肋骨上,隻要被對方打到就會讓他在突如其來的疼痛中清醒。這哪是什麼懲罰,這分明是一個血淋淋的警鈴,侵融著洗不幹淨的煙灰,每被外人攻擊一次就會將他從泥沼般的衝動中以這種方式拖拽出來。
黎澈控製不住地設想著一幕幕畫麵,心髒破布似的擰成一團。
唐忍瞧著男朋友迅速腥紅的眼眶立刻便開始後悔,“哥,我……”他無措地捧上黎澈的臉側,輕聲說:“我不會再那樣了。”
黎澈沒說話,在他的額角上吻了一下,與他額頭相抵,收緊手臂。
十年,他也不甘心。
十年裏他的小朋友不僅要承受別人的惡意,還在不斷地自己傷害自己。
曾經他隻當自己已經足夠幸運才會撿到這樣的寶貝,現在他又漸漸開始不甘,貪心的不甘,如果沒有這十年……
唐忍唇間滿是黎澈呼出的熱氣,眼前的人被他過往的痛苦牽動心緒,自己此刻就在這人的心髒裏,被包裹著,被愛護著。
一想到這點,腦後大手的安撫不僅沒讓他沉靜下來,反而更見焦灼。
四唇觸碰,黎澈溫柔地回應他送上來的吻,一下下,交換著各自心中的珍重。
漸入佳境的苗頭愈發熟悉,黎澈分開一寸掙紮著說:“明天還得去買校服。”
“不用。”唐忍又纏了上去,“就穿那套。”
黎澈想到什麼,拍了怕他的後背:“那套……”拉開距離,“不行。”
小惡魔眸光沉沉,一把將人拽近,不容拒絕地說:“就穿那套。”
黎澈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沒能爭取到第二次反駁的機會。
此後一夜,虛長十歲。
周一,唐忍真的穿著那套略顯緊小的衣服坐上了校車。
黎澈無奈地去專賣店買了一套最大碼,明知那人很可能不會穿,還是徒勞地擺到了書房桌麵最顯眼的正中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