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宛繁漸漸定心,問她:“嬸嬸伯伯們,還需要我幫他們賣繡品嗎?”
祁霜歎了口氣,“沒聽說了。”
“哦。”薑宛繁點點頭,展顏一笑,“沒事,恰好我最近也忙。”
這是親孫女,祁霜從小看她長大的,哪能看不出她在強顏歡笑呢。人的善心與好意,其實是個特別虛浮的東西,當有更好的選擇後,便無人記掛,如煙消散了。
可能是上了年齡,祁霜越來越舍不得離別。這一次,薑宛繁和卓裕走的時候,奶奶左右手各牽一個,送到車邊,老人家忽然就哭了。
邊掉淚邊催著他倆上車,不許他們問,自己背過身偷偷抹眼淚。
薑宛繁難受了一路。
卓裕寬慰道,“等比賽結束,咱們接奶奶來城裏住,天天讓她瞧見。”
這邊。
向簡丹看著老太太依舊沉悶,便主動陪她出去遛遛彎。
“您也別太難過,真舍不得,我和老薑明天就帶您去薑薑那,您想去了,隨時都行。”向簡丹不擅長安慰人,磕磕巴巴說得生硬。
祁霜歎氣,“行了,我沒事兒,我就是覺得,小年輕都不容易。你看薑薑,一路磕磕碰碰地長大。孫女婿呢,家裏情況那麼複雜,一定沒少煎熬。但兩人的奔頭勁兒,從來沒頹廢過,多好的孩子啊。”
向簡丹心有戚戚地附和,“兩人有善緣,在一起合適,人都是互相的,所以變得越來越好。”
“這就對了。”祁霜斜睨一眼兒媳,“你就該這樣說好話,多誇誇薑薑。總怪責她跟你不親近,你個當媽的不誇她,怎麼搞得好關係。”
向簡丹撓撓頭,笑得憨。
到了二橋頭,祁霜累了,便坐在石墩上休息。
橋前邊也坐了很多人,閑聊扯談嘰嘰喳喳。
驀地,聽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聽說小薑去參加比賽了。”
“啊,七奶奶不是說她從來不搞這些的嗎?”
“能賺好多錢的,傻子才不參加吧。”
“嗐,也是為了錢噢。我還為著繡品不給她的事慚愧呢。”
“有什麼好慚愧的,錢多給就賣了。小薑說她不收我們錢,既然不收,怎麼一聽賣給了別人,還挨家挨戶上門勸說咧?”
“你別這麼說,薑薑不是這樣的人。”
“不止我一個說,張老姐和於桂華都是這麼講的。她在大城市待了這麼多年,有變化也很正常的。”
“她都不收我們錢的。”
“現在網絡可厲害了,作假容易的,隨便報個價格不就得了。”
“你們說什麼呢?!胡說!!”祁霜踉踉蹌蹌地起身,怒火攻心,一著急,竟然滑倒在橋上。幸虧向簡丹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媽!當心!”
“七、七奶奶。”議論的人登時露怯。
祁霜拄著拐杖的手直發抖,“你、你們這些嚼舌根的,缺心缺肺的東西,我老薑家的人如果私拿了你們一分錢,我老太婆就活不過明天!”
“你們如今能賣個好價錢了,尾巴翹天了,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以為自己就是那博物館裏的老工匠了,一個個的,自命清高,小人得誌。要丟人現眼我管不著,但別扯我孫女!”
祁霜拐杖捶地,蒼老的身軀不停顫唞,麵容垂老,皺紋橫生,但氣勢如虹,拚盡最後一口氣也要維護薑宛繁,“我薑薑好心幫你們賣繡品,就是看你們沒收入,看娃娃們可憐,想讓他們有學費好好念書。你們倒是把東西一給,就隻管收錢。我薑薑要拍照,要收拾,她圖什麼?她不就圖個互幫互助!咳!咳咳咳!”
老太太氣順不上來,向簡丹一邊安撫她的背,一邊怒斥:“不說別的,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何必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我家缺你那幾百塊錢當皇帝嗎?!自己沒眼界沒見識,被人賣了還拍著大腿替人數錢!我呸!我把話放這了,以後鎮上,誰要再說我女兒一個字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