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押著幫忙時,司瀅掙紮過,也揣度過。
明明有脫罪之法,但不找家人不尋好友,偏偏給她去辦。起初她的預想很簡單,要麼是成算不足,怕拖累親朋;要麼,就是怕府裏人關心則亂,反生枝節。
當然,也曾經冒出過猜測,懷疑害他的人,可能就在謝府。
但這一想法並未持續太久,便被司瀅抹掉了。
在丫鬟織兒那頭,她大致聽說過謝府一些事。
譬如謝府人丁並不興旺,謝枝山祖輩早亡,其父也在幾年之前染病去世,眼下住在這府裏的除了他們母子外,再就是他幾位姑表兄弟姊妹了。
謝家兩位姑奶奶,嫁的都是正五品往上的官,治家嚴不嚴另說,一榮俱榮這個道理,是最基本的通識。
都說謝氏一門是皇親貴戚,但正兒八經論起來,謝枝山才擔得起這四個字。換句話說,隻有太後這個外甥在,謝氏一門才借得了太後的光。
拿糙話來說,蠢成王八也會盼著他好,再是天大的誘惑在眼巴前,沒哪個會糊塗到打他的主意,那與自毀根基沒區別。
綜上所想,便隻剩一個可能:要害謝枝山的人在府外,而且對謝府人的一舉一動,都非常了解。
當然最終下這個定論,還是方才司瀅躲在湢室時,聽到了他與陸慈的那些話。
一通老實巴交的分析,得了謝枝山扔來的四字評價:“耳力了得。”
不清不楚,像誇人又像貶人,司瀅不好給反應,隻得裝聾扮啞。
謝枝山調轉腳尖,坐回椅子的時候,看了眼自己的衣裳。
好好一件夾袍,眼下皺得不成樣子。冷不丁一看,還當他大早上招貓去了。
這緞麵光度極佳,上頭每一道褶子都是她的輝光,印證了她多麼地潑辣有為。
前後見麵不過三回,不把他折騰到狼狽得像落了難,都不算跟她打過照麵。
就這,上次她還好意思解釋,說平時不這樣?
眼梢挑向鬢角,謝枝山睃著司瀅:“僅憑隻言片語,便能將事情推出個大概,你果然是個聰明人。”
不僅聰明,還會學舌。上輩子怕就是憑的這項本事,才逃出了謝府。
有些事想起來怒氣填胸,跟眼下的疊加在一起,更讓謝枝山覺得肝都被頂淤了。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已然給氣得說不出話來,無奈隻得揭蓋喝茶,以掩飾自己的失語。
陸慈將一切盡收眼底,他心裏笑得打跌,知道不好再做壁上觀。
自來局中人說話黏糊,三兩句拎不出重點,陸慈替好友總結了下:“司姑娘想留在謝府,但不以你侍妾的身份。還有,金銀宅子打發不了她,畢竟她一個弱女子,很難守得住那些。”
說著也有些犯蒙,陸慈納悶地看向司瀅:“司姑娘,這麼說來,你是想留在謝府,給他當丫鬟使?”
“她不是想留在謝府,是想留在燕京城。”謝枝山插來話語,定定地瞧住司瀅。
她並不想留在謝府,否則上輩子,也不會非要逃跑。
而他呢,雖活了兩世,雖與她連孩子都生過,但對其秉性與家世由來,卻是一知半解。
“我且問你,為何執意留在燕京?是否……在這裏尚有旁的親戚?”
“沒有!”司瀅眼皮攣縮了下,立馬否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枝山哼了一聲,臉慢慢掛下來:“既不願說實話,明日,我便著人送你回中州。”
他目光銳利如錐:“當初我應承你的,是富貴與周全。予你金銀,這是富貴;送你回中州,亦會保你周全,也無甚指摘。但你執意留在謝府,想得謝府的護全,還說要替我效力,卻連個誠字都做不到,說到底也是不信我罷了。既如此,我又為何要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