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1 / 3)

一張龍額魚眼的鎮宅真君,想到端午將近,謝枝山便問她:“這是在剪五毒紙?”

“沒來得收拾,讓表兄見笑了。”司瀅連忙攏了攏,正打算歸置起來,卻見謝枝山伸出手,在盛盤中撚起一枚物什。

碧綠的小粽子,趴著三色蜈蚣。本就小巧的東西,到他掌中愈發顯得玲瓏。

謝枝山動作眷眷,目光柔軟,唇角曼浮著一點笑,那份笑輕輕的,好似沉浸在哪樣積年的懷想之中。

他喃聲道:“你手藝很好,孩兒帶得也好看。”

說完意識到這話有些奇怪的親昵,又老大不好意思地補充道:“我是說……倘使掛在小娃娃脖子上,一定很趣致。”

那小小的一枚粽子被他戀戀地掬著不放,幾根白潔的手指纏綿地撚弄著,看著人耳腮發燙。

司瀅低頭收拾剪紙:“驅蟲納吉的小玩意,預著送給鍾叔,給他家裏的小孫兒用的。”

“你有心了。”謝枝山盤弄夠本,才不舍地還了回去,嘴上讚著,又見一角流蘇絡子撞進眼梢。

是司瀅收拾時不小心漏出來的,她心裏一慌,謝枝山的手已經到了跟前。

一根根須子滑在手腕,謝枝山觀摩了下:“這是……五毒袋?”

五毒袋,也是壓襟的香囊。

他望過去:“繡來送人的?”

“閑來無事,隨便做的。”司瀅含糊地答道。

謝枝山抬起單側眉頭,重新端量著手裏這物件。

白的玉,翠的須,還有袋麵那樣沉的青,明顯是給男子佩的款兒。

雖然打的是攢心梅花的樣式,卻讓他看到了同心結的影子。

造給誰的,不言而喻。

房室中靜了一會兒,織兒端著沏好的茶過來:“郎君請用茶。”

謝枝山放下香囊,卻也不還給司瀅。

他接過茶盞,薄薄的盞蓋沿著杯壁刮了一圈,長睫掩目,缺了以往那份審慎,姿勢優雅得像畫上的仕女。

司瀅納悶地朝他頭上看了一眼,懷疑他頭頂戴著的不是發冠,而是步搖。

喝過茶後,謝枝山脈脈一笑:“你之前提過,你有位親哥哥在燕京?你要尋他,可有哪樣線索?”

冷不防被問及這個,司瀅明顯猶豫起來:“隻有多年前的一封殘信,後來便斷了音訊,我也不敢確定他就在燕京……縱使在,怕也相見不相識了。”

略頓,再苦笑了下:“又興許……”

“沒有興許,”謝枝山打斷她的哀思,淡淡一句:“把心放回去,人肯定還活著,且活得好好的。”

不然,也沒法子跟她裏應外合,帶著孩兒跑了。

這麼支支吾吾不願多提,說到底還是不信他。而意識到自己八成是被借種的冤大頭,謝枝山腦仁作疼,再看那香囊便更是上勁。

幾下裏的積鬱簇在一起,火旺得直燒腦子。

謝枝山拿起那香囊:“裏頭應當有甘鬆和昌蒲,聞著很是通竅。既然是閑手之作,我正好缺一件壓襟的墜子,向你討了這個如何?”

說是討,司瀅又哪裏有拒絕的可能?她瞠了瞠眼,兀自窮嘀咕,如果這桌麵眼下放著她的耳璫,怕不是他也會開口,討回去試戴一番?

再不願,也隻得認了。

司瀅悶悶地伸手:“還缺條頂繩,表兄先給我吧,我把係帶封撚了,不然不成樣子。”

謝枝山乖乖還過去,看她把那串著五色珠的係帶抽出來,再為他引線動針,心情大好。

約莫半柱香的光景,齊整的囊袋便好了,司瀅遞過去:“針指粗陋,讓表兄見笑了。”

緞麵絲滑,便如謝枝山舒展的心。

他嘴角一線清淺的弧度,兩眼明澈有神,又透著些不大確定的靦腆:“這怎麼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