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枝山清了清嗓子,上前與長輩們見禮。
一大家子終於到齊,當天晚上,便都留在了前院的花廳用餐。
三家人,老老小小十幾號口子,提前吃出了壽宴的那份熱鬧。
一餐飯罷,時辰尚早,又都繼續留在旁邊敘舊扯閑,說幾句貼已話。
許久不見,袁逐玉黏著她娘,腦袋快在袁夫人懷裏頂出個洞來。這幅嬌憨之態,惹得眾人接連調笑幾句。
袁逐玉羞得哼了一聲,兩臂抱住袁夫人的腰:“我們娘倆關係好,我黏我自己的娘怎麼了?”
袁夫人摸著女兒的頭,笑得又憐又愛。
龍鳳胎難懷,當年生完去了她半條命,後來也就沒再生養了。
所以兄妹頭上的老四老五,行的是外家這頭的表親輩份。在袁家也就這麼兩位小祖宗,自然千嬌百寵,要什麼依什麼。
袁夫人顧著寵女兒,袁大人則在和謝枝山套近乎。
麵對這位妻侄,他簡直像在跟上峰說話,賠著笑,沒停地掃聽朝裏的事。
謝枝山心不在焉地應付著,不時走神去觀察司瀅,為她一晚上都不理自己而不安。
六月的天女人的臉,這是怎麼了?
驀地,又聽姑丈一聲:“聽說咱們府裏壽宴,北坨那位公主也會來?”
明明初到燕京,也不知他哪裏來的小道消息,豎起兩隻耳朵,呈打聽之勢。
謝枝山心!
廳中一靜,好似幾下裏的動靜都停了下來。
腿上的孩子動了動,傻張著腦袋與司瀅對視,把手裏的糖塊遞給她。
司瀅接過來喂到孩子嘴裏,又抬起頭來,衝沈夫人笑了笑:“讓幹娘操心了,我沒什麼想頭,但聽幹娘的。”
一聲尖銳的吱嘎,是袁闌玉站了起來:“這怎麼行?”
“你撒什麼癔症?坐下。”袁大人去拽兒子:“沒大沒小的,嚷什麼嚷?”
沈夫人眉目含笑:“小四兒,你怎麼這麼激動?”
袁闌玉不情不願地坐下,嘴卻不停:“姨母,你是出了名的月老,怎麼,怎麼就不為外甥想想?”
沈夫人驚訝了:“看來我們袁小郎也到年紀,這春心捂都捂不住,不過……”她目光劃向謝枝山:“你大表兄還沒著落,你急什麼?”
“大表兄走科甲正途,受萬歲嘉重,以後是天子近臣,要為治國出力的,哪會把心思放兒女私情上?”袁闌玉急道:“我不同了,我沒什麼大誌向,就想過自己的小日子!”
剛說完,又挨了袁大人爆栗:“渾小子,不要臉了?說什麼妖話?”
他逞父威,換來袁夫人一記威脅:“再打個試試?我兒子要給你打傻了,你走路回無錫!”
出聲被治住,袁大人氣焰矮下來,隻能衝兒子幹瞪眼。
廳裏氣氛倒沒受影響,沈夫人故作不解:“我們小四兒喜歡哪樣的姑娘?說出來,姨母替你留留神。”
袁闌玉忸怩著暗示道:“就……白些,性子好些,愛笑些,最好……有兩隻笑渦。”
說完,飛快地看了司瀅一眼。
廳房一角,謝枝山手放在膝頭,感覺自己快要被氣傷腦子。
丁淳到底是外男,還會顧及些禮節,老四這小子跟猴一樣,明目張膽打她主意,恨不能逮人就說喜歡她。
她呢?昨兒白天還跟他眉目傳情,他滿以為以為是開始在意他,結果還是榆木腦袋不開化。
這時候粗枝大葉,簡直就是在朝他心口捅刀子。
所以是怎麼個意思?對他以外的男人個個都很有興趣,隻要四肢齊全就入得她的眼麼?
那什麼解元,他還是是會元,是殿元,能越得過他去麼?
椅角響了響,是謝母從椅子上站起來。
看了半天的戲,老太太累了:“都回去歇吧,時辰不早了,有事明兒再說,熬夜傷神。”
走近兒子身邊時,謝母拿手搭了搭眼:“大晚上哪來的酸風?掃得我眼睛痛。”
滿廳數她輩分最大,她一起來,屁股都跟著離了凳,她一出去 ,廳裏也就作鳥獸散了。
謝枝山眼睜睜看著司瀅從自己麵前走過,跟沈家表嫂一道,有說有笑,眼梢偏也不偏。
再看袁闌玉,巴巴地盯著她的背影,要不是被他妹子扯住,人都跟上去了。
謝枝山心浮氣躁,偏姑丈又湊上來:“聽聞趙閣老還告病在家,賢侄幾時得空,與我一道去探探?”
看著這位長輩營營逐逐的一張臉,謝枝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