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北坨等地的貨物愈加緊俏。
向來錢帛動人心誌,巨大的利益誘惑在前,必然有人會鋌而走險。
初時司父並不同意,直到聽說蘇定河的海盜已被清絞,且有大縉水兵駐防時,看著一日過得不如一日的族人,他動心了。
正好各地市舶司在向海商喊話,鼓勵前往蘇定河通商,司父便壯著膽子走過一趟。
那趟敢去的人少,但確實都安全回返,且小賺了一筆。到再要去時,幾乎所有男丁都上了船,打算走完這一趟,以後便儲著錢謀新的生路。
哪知意外,便發生在那一回。
傳聞中已被絞殺的海盜洶洶而來,與大縉水兵死戰一場,雖大縉險勝,然而蘇定河被打沉的五十五艘商船,小一半都是司家的,甚至還有搭船做活計的旁支姓氏。
兩千餘人,盡喪汪洋。
司父成了罪魁禍首,人性向來醜惡,得意時興許會記這家的恩,但出了事,過錯卻全安在他們頭上。
即便這家也賠了好幾口人,然而於旁人來說死不足惜,是故,哪怕他們耗光家財去安撫老幼,卻還是要遭受唾罵,與無盡的點戳。
……
事實已入耳,司瀅愣頭磕腦,神魂分裂似的。
仿佛投入哪樣的閉塞口,夏蟬不鳴了,蕉葉不動了,天上的雲也不會走了。
良久,她張了張嘴:“我收到過他的信,說他不敢回來,知道自己一出現便會,會連累我們,所以要在外麵躲幾年。可他也說了,等大家都不記得這事,他再回來看我們,想法子把我們接走……”
謝枝山心內謂歎,握緊了她的手。
身為唯一幸存者,那時的楊斯年倘使出現,必定要承受族人的怒火,甚至於袓父與幼妹,都會成為眾矢之的。
人眾向來如此,毫無理智可言,聚作一堆時,僅有報複與被煽動的惡意,屆時會做出哪樣的事,不得而知。
顧及家人,楊斯年淌不起那份險。
一顆心痙攣起來,司瀅忽然打了個激靈:“可他怎麼,怎麼會進宮……”
謝枝山沉默了下。
這後頭的曲折,實在不該他來說。
眼見司瀅掉了眼淚還不自知,知她該在經受摧心摘肺般的苦楚,他勾手將她攬入懷中:“總之人在,還是值得慶幸的。”
投入他的懷,司瀅哽咽起來,喉嚨雖堵塞著哭不出聲音,眼淚卻像走珠似的,一顆顆迫不及待湧流到麵頰。
十數年了,故人的臉被歲月拉長,又漸漸模糊。
她想起曾與哥哥見的那幾麵,他全然沒了記憶中的模樣……又或許變了的是她,畢竟家裏出事那年,她也隻是個孩子,對於哥哥的記憶隻有他肩頭的疤痕,猙獰有如故鄉那一線月。
大喜大悲皆無聲,謝枝山的手撫在司瀅脊背,絮絮安慰道:“他如今手握權柄,執掌司禮監與東廠,深受陛下倚重,是不少人要巴結的對象……包括我。”
是連他也要巴結的對象,不為權勢,但為所愛。
牆頭屋脊的背陰濃了起來,雲影快要無光,一雙男女就這麼依偎著,直到司瀅哭得困了,眼睛也幹了,才從謝枝山的懷裏退出來。
她腮麵通紅,還有幾道不清不楚的卍字褶,全是從他衣裳的暗紋裏貼來的,可見方才靠了多久,又有多緊密。
謝枝山捉著她的手去感受了下,取笑道:“這張臉可以驅煞了,比那幾袋子朱砂管用。”
也是奇怪了,竟然聽出些不滿來。司瀅拿掌根把他推開:“你跟朱砂有仇?被它驅過不成?”
謝枝山看一眼蕉林,難堪地別過了視線。
總不能說,他確實在那下麵蹲過罷?多丟人!
胸`前濡濡的,謝枝山低頭去看,濕\\身了:“好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