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黃巢(1 / 2)

曹州冤句這個地方雖然不大,卻是個產鹽大縣。如今正值八九月份,縣城外的永豐鹽場裏一座座白雪般的鹽堆,在烈日下閃著耀眼的銀光。散了工的鹽農此刻卻不關心這一堆堆的鹽山。而是圍坐在鹽場的涼棚下,圍著一個人聽他講話。

這說話的人生的一張黑麵皮,瘦長的個子,頭戴一頂八角鬥竹鬥笠,上身著一件白色土布小褂,下身穿一條皂色長褲,髙挽著褲腿,赤著雙腳,肩上打著一條白色汗巾。

隻聽他說道:“諸位兄弟,如今朝廷奸佞當道,李漼這個狗皇帝又奢侈無度,一天到晚隻知道吃喝玩樂,燒香拜佛,不理朝政。每次出遊,護從就十幾萬人。他女兒陪嫁的藥臼、首飾盒都是用金銀製作的。他死了個女兒,陪葬品整整拉了十二車。上個月為了迎岐山法門寺的佛骨,大造浮屠,從京城到法門寺之間三百裏長的路上,車馬日夜不斷,耗資無數,把國庫的錢都給花光了。為了充實國庫,這幾年不斷加鹽稅。搞得大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我聽說李大哥前幾天剛把大兒子典給了泰安鹽場,當苦役去了,有沒有這回事李大哥。”

鹽農中一個矮瘦漢子歎了一口氣應道:“黃兄弟你說我這日子以後可怎麼過呀?我屋裏還有好幾張嘴等飯吃呢!我總不能把他們都典了呀!”

“辦法倒是有一個,不知你們敢不敢幹?”那姓黃的漢子說。

“有什麼不敢的,都快餓死了,就是造反我們也敢!黃兄弟你說吧!”眾人應道。

“造反倒還不至於,以後你們天黑後偷一些鹽,送到劉村的竇成家就行了。他會給你們兌成錢的。”黃姓漢子笑道。

“這不是販私鹽嗎?”“這事讓官府知道了,要判徙千裏,充軍為奴,永不消籍的重罪呀!”“就是,就是。”眾人小聲議論著。

“大家安靜一下,剛才不是連造反都敢嗎?怎麼這會一聽販私鹽,就害怕成這鳥樣了!難道你們都想像李大哥一樣賣兒子嗎?”那黃姓漢子怒道。

正在這時,隻聽有人打了呼哨。黃姓漢子聞聲急忙起身,對鹽農說道:“實話和大夥講了吧,我黃巢就是鹽幫曹州分舵舵主。我剛才說的事你們要是願意幹,就去劉村找竇成。官府的人要來了。誰要是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哼!我們鹽幫的手段大家想必也聽過一些把!”說罷,幾個起落就從人們的眼前消失了。

從永豐鹽場出來,黃巢就去了竇成家。一進院子就叫:“竇成,竇成。”

“叫喪呢,我又不聾。自己進來就是,鬼嚎個甚!”竇成在屋裏應道。

黃巢此時剛走到屋門口,聽見罵聲也不惱火,抬起一腳將門踢開,一步就垮了進來。將頭上的八角鬥笠摘了下來往當中的八仙桌上一扔。一屁股就坐在了桌子旁邊的椅子上。

興衝衝的對竇成說:“今天,又收了多少鹽。”

竇成低聲說:“隻收了二石。”

黃巢一聽憤憤道:“又是這麼少,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舉事。”

竇成看了他一眼道:“黃大哥,其實……”

“別說了,反正也沒什麼生意,走陪我喝酒去。”黃巢一揮手打斷了竇成的話。

兩人一路無話,來到了村邊的一個酒館。此時正值黃昏,酒館的生意還不錯。黃巢揀了張靠門的桌子坐了下來。小二一見黃、竇二人,急忙上前招呼。

黃巢對著小二說:“夥計有點麵生。才來的。”

“回客官話,原來得夥計回家娶媳婦去了。”小二答道。

“哦,給我上一壇宋河酒,切兩斤黃牛肉,一隻肥雞。”黃巢吩咐道。

“上等宋河一壇,黃牛肉兩斤,肥雞一隻。”小二口中唱著菜名退了下去。

過了不大一會,就把酒菜端了上來。黃巢斟了兩碗酒,一碗給竇成端了過去,一碗自己端了起來正要喝,卻發現碗中得酒水有些渾濁。黃巢是何等人物,一眼便看出酒裏放了蒙汗藥。趕緊一把將竇成手中得酒碗打掉。重重得一拍桌子,隻聽“嘭”得一聲,碎屑橫飛。

黃巢冷冷道:“爺爺是鹽幫黃巢,不相幹的趕快離開,免得傷了無辜。鷹犬們動手吧!”

不大功夫,店裏的人走了大半,隻剩下了七個手持短刀得壯漢。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小二。那小二此刻已換了一副嘴臉,儼然一副首領模樣。

那小二盯著黃巢說:“黃舵主果然了得。今日讓也你死個明白,在下我就是齊州折衝都尉莫北臣,這幾位都是從齊州各縣調來得捕頭。我們在這已經埋伏了好幾日了,今天總算把你給等到了。”說罷手一揮,身後的幾個人衝上前來將黃、竇二人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