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章能抵擋怪物,但那枚頭骨卻隻能吸收人的精神力。”

蘇千裏反應過來了,的確如此。

如果那枚頭骨有效,也不至於會直接埋在怪物身體裏,而看到頭骨時的難受勁兒,在瞧見樓梯邊緣的紋章時並沒有。

從神明那兒得來的紋章,飽含力量能持續發揮功效,是印鈔機。

人類自己照樣子畫的則不行,就是個空殼子,或許能應個急,但之後就要抽精神力來還債,沒還上就不會再起作用,是信用卡。

看來被信仰的這個夢境之神,還不算是屍祿素餐。

窄小的房間內點著蠟燭,時間久了就有些缺氧,蘇千裏就算喝了補充劑,但被吸走的精神力用補充劑也彌補不回來,她哈欠連天,感覺眼皮異常沉重,本來隻是想小憩一陣,但一閉上眼睛,立刻就睡熟了。

唐枕漠悄無聲息的靠近了石床,頎長的身影籠罩在女人的睡顏上。

她睫毛很長,清醒時冷冰冰的,總顯得不太近人情,睡著了也沒放鬆下來,眉頭還是微微皺著的。

探手去將她臉頰上的碎發整理到耳後,她也沒醒過來。

呼吸勻長,睡的很沉,是全然信任唐枕漠,完全不設防的狀態。

他覺著這樣的蘇千裏非常可愛,甚至有附身去抱一抱她的衝動。

這樣的感覺,他很早就有,當時的他認為,ai產生了發自本心的情緒這件事,而非單純的演算和模擬人類,是可笑至極的事。

而把這個女人,跟可愛這種詞聯係到一塊,更加匪夷所思。

唐枕漠簡直想要主動報修返廠,檢查一下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蘇千裏在他看來,比99%的人類都更加真誠,至少不會讓他心生厭煩,但絕對絕對,跟可愛不掛鉤。

現在他已經知道這一切的答案了,雖然無人可以訴說。

唐枕漠就這樣在床前站了很久,目光貪婪的在她麵龐上流連。

直到蠟燭快要熄滅,他才轉頭將門推開一個縫隙。

他的機械身軀不要緊,可這樣小的石室,蠟燭點幾個小時會消耗不少氧氣,雖然不至於造成危險,但很可能帶來噩夢。

蘇千裏確實做夢了。

她很少做夢,並且以此為傲,畢竟在副本裏做夢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這是個清醒夢。

夢裏,蘇千裏走在一座仿佛蜘蛛巢穴的神殿之內,仔細去看的話,那些縱橫交錯的東西其實無限接近於神經細胞。

陣陣誦經聲傳來,而她心情很平和愉悅。

蘇千裏循著聲音來到一片廣場上。

前方跪伏著不斷頌讚著神明的生物,有的是人有的不是,交叉混雜。

蘇千裏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麵孔,都是她那條長廊上的左鄰右舍,但他們身邊已經沒了空位,蘇千裏也擠不進去。

這時,一個有無數節肢的生物突然回過頭來,它生的好似蜈蚣,猩紅的複眼中倒映著無數個蘇千裏。

蘇千裏覺著她該警惕防備的,但卻生不出這樣的心思。

對視片刻之後,“蜈蚣”的觸角顫了顫,往旁邊串了一個身位。

給她騰了個位置出來。

這時的蘇千裏,心底竟然生出一絲平和的愉悅,仿佛她已經到達了眾生平等的烏托邦,再沒有什麼本該有的恐懼和傾軋。要做的事隻有一件,就是在蜈蚣精給她讓出來的位置跪下,跟著周圍的所有智慧生物一起,開始詠唱意味不明的句子。

就這樣過了不知多久,蘇千裏的心內越來越平和,所有的戾氣和不甘,似乎都被這些能夠浸潤神經的詠唱洗刷掉。

她突然很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