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2 / 3)

“散什麼,我這裏沒有外人。”

齊漸望著池麵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真打算把李弈往死裏整啊?”

齊湄挑起眉梢:“不然呢?”

“你別再鬧了。”齊漸神情漸漸肅穆:“你以為你隻想弄死李弈,你那丞相舅舅趁你的機會,還有別的意思……這裏頭的水太渾了,你才多大就敢摻和。”

齊湄轉頭看他,彎著眼睛,嫣然一笑:“孤想李弈死,我舅舅也想李弈死,你那連襟的臨淄王他們家也想李弈死。皇兄不是常說一句話麼,‘誌趣相投,一拍即合,就如涇渭之水,清濁同舉並東流,不用分這麼多你我’。”

齊漸見她一派天真姿態,怒氣漸起,越說越急,“你學也學不像樣。臨淄王派了這麼多人來東宮,寶還押在太子身上,他幫你是想掃除李弈一家獨大,現在禍水波及到了東宮,他兒子鋃鐺入獄,你猜他現在怎麼看你?還有你那丞相舅舅,他的心思就更大了,他矛頭指的可不簡簡單單是皇後和太子,而是尚書台。你以為你這些花樣瞞得過誰,酎金案還看不明白?別招皇兄騰出手來,親自收拾你。”

齊湄一張玉麵漸陰漸沉,拾起雪白烏菱咬下一口,慢慢咀嚼了。

“其他人想幹什麼,我不想明白,也不用明白,我隻想要他死。我去牢裏勸他了,他不肯死。你不如使一刺客殺之,皇嫂和侄兒也免被牽連,皇兄也會心裏謝你。”

齊漸被她話裏的寒意驚到,怔怔良久,問:“你究竟為什麼非要置他於死地?”

齊湄垂下眼睫,望著手中被咬了一個小小缺口的烏菱。

“你作王孫所求為何?就為了綾羅綢緞、衣食肥甘?不會吧。”

隨手又將烏菱拋到了池塘裏,“咚”的一聲。

“你們、他們,奔忙一場,不就是為了所欲者得,所惡者除。若我欲而不得,所惡者不除,從此往後,還由得這人從此在我眼皮子底下高官厚祿,呼風喚雨。我這長公主,不如讓給你做?”

……

雨還在下。

劉壁的死訊也是在這場雨裏,被滕白駒通報給李弈的。

滕白駒任職於廷尉寺,是朱恂多年好友,前些日子不敢太張揚,這兩天才敢上門來。

“三天前寺正親自過的刑,沒熬過去,昨晚死了。”他為掩人耳目一身皂衣,低聲通報給他:“放心,什麼也沒說。”

隻見牢裏一動不動的“血人”怔愕一瞬,抬起頭來。

他已麵目全非,眼眶還是在哀慟之下紅了,與報喪的滕白駒雙目相對,嘴唇張開顫唞,不發一言。

劉壁在章華長公主還在的時候就是他的親衛。

章華除國以後他本可跟著王安在郡兵中任校尉、卻鐵了心要跟著被章華士族排擠的自己,多年沒有擢升,軍餉少到不能養家糊口,他卻毫無怨言。

他被朱恪設計困住的時候,也是劉壁違抗軍令逃出軍營,去找的朱晏亭。

劉壁跟了他十年。

好不容易熬出頭了,被他帶到長安。

打仗、升官,封軍爵,去年還在長安置了一座宅子,要把娘從章華接過來。今年年節的時候,還說要娶門媳婦、生個娃。

大好年華的三十兒郎,沒有馬革裹屍戰死沙場,窩窩囊囊的死在這個鬼地方,死在包藏禍心小人的刑訊裏。

李弈神色怔怔的,低頭咬著手指,將粗腫指節塞入口裏,牙關緊緊含著,直至不知是口裏還是指上的血從嘴角流出來。

他依舊沉默得像是一樽鐵人。

“朱公悄悄收殮屍首了,要給他好好安葬。”

滕白駒見他久久不言,唯恐時間太長敗露行跡,長歎一聲道:“將軍節哀……待有遭一日沉冤得雪……再還他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