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麵色蒼白,神情驚惶。
若不是她依依無所靠,像風中細柳,目裏帶淚。
若不是那雙噙芳擷華、可惑亂眾生的朱唇被淒涼的淚水浸過,愴然開啟,說出了一句聞之腦中轟然,心驚膽顫的話。
“我兒不見了。”
……
朝陽已攀升到宮牆的上方,斜斜懸掛,約莫是隅中時。
朱雀門內有還有三重門,分別為:昭陽、暉章、昇光,三門之間牆高地曠,可設下大量伏兵。
昭陽門由衛尉接管,但暉章、昇光兩門司馬都是齊元襄帶來的臨淄國嫡係將領。衛尉雖名義上掌管宮禁,卻因有齊元襄這個“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在,諸區廬調兵權都被收走,實際控製的兵力極有限,也被排除在未央宮的核心守衛圈之外。
朱雀門下究竟是何情況,暉章、昇光兩門司馬尚未知。暉章門司馬聽見前方喧嚷鼓鳴,叮叮有交兵之聲,而後便見衛尉攜輕騎幾騎,迅速朝門裏奔來,大叫敵軍攻入,昭陽門失守,讓他速速開門,有緊要軍情要報大將軍。
暉章門司馬不疑有他,當即開門放他入內,正待細詢,卻不料衛尉方與他打了照麵,驀地擎出腰裏佩刀,冷光一閃而過,響起甲裂之聲,濃稠滾密的一注熱血噴濺而出,已將司馬斬殺當場。
主將一失,門內即刻亂做一團。門下,羽林軍已至。
衛尉拎著那司馬的首級,如鵠一躍,跳上傳令台上,敲起鳴金之聲。
大喝道:“天子尚在,齊元襄委任奸佞,圍守宮闕,外托宿衛,矯皇後之詔,挾太子自立,行篡逆之實。我等欲開門迎聖駕回宮,此時擱兵,出身無問,既往不咎,再持刀頑抗者,視與叛賊同罪,當夷三族!”
主將身亡,衛尉以九卿之威重,打出除奸佞迎聖駕的旗號,守軍軍心頓失,麵麵相覷,爭先釋兵。
利用了衛尉陣前反叛和門內門外消息不對等,暉章門幾乎沒用多久便兵不血刃、不戰而得,羽林軍與衛尉手底下的兩三百人過二門稍集,並為一軍,約莫就在消息剛剛傳到齊元襄和李弈處時,兵馬已攻至最後一重門——昇光門處。
暉章門剛拿下,趙睿帶兵進門占據關要、收繳兵刃、納獲降俘時,忽看見有人在向裏奔逃,弓動羽馳,幾人應聲而倒,但箭羽逐不盡,還是讓三兩黑影竄進了昇光門。
立刻回稟齊淩:“陛下,第二道門鬧出這麼大動靜,不是這幾人竄逃也瞞不了,看來隻得強取了。”
齊淩抬眼,看向緊閉的昇光門,沒有贅言,隻下一令。
“打。”
……
已沒有時間再謀劃有無巧取計策。
甚至沒有時間為這支吸納了部分衛尉麾下兵馬的羽林軍和衛士混編部曲重排陣法。
必須立刻強攻,每晚一會兒拿下昇光門,危險就多一分。
若在宣明軍大部隊攜重弩趕到之前昇光門還沒攻下,那麼今日作戰便宣告全盤失敗,隻有全軍覆沒。
此時,昇光門接到報信,有前車之鑒,緊鎖大門,清點箭矢,嚴陣以待。
昇光門距宣明殿和未央前殿很近,邁入這道門,就算入了禁中。
這門高三丈,伐陰山百年之木所造,包以雪亮镔鐵,叩之有金玉聲,紋密堅固,不腐不蠹,刀斫不入,火燒不侵。這在名字裏攜了光輝的門緊緊關閉,每一道紋路都冷瞰著前方的軍隊——鬼門關一般。
攻占開始前,齊淩命人用大量火油澆滿第二道門的門樓。
而後弓|弩手執燃燒的火矢遠射,不消幾箭,火勢猛的竄起,火舌刹那卷過精致楣椽飛簷,耀得天際半壁通紅,熊熊燒成了一堵火牆,朱雀門第二次迎來火焰涅槃,黑黢腐朽的羽翼下紅光直與烈日爭輝。